為了挽救大風堂的形象,星星趕忙拿出琉璃彈珠,朝著陳悍後腦射出。
「星兒?」陳悍興奮的跳起來,撲向牢隔。「你又來救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止住腳步,雙眼直瞪著牢外兩個男人。
「新來的,報上名來。」他不爽的命令,眼角瞧見站在最後頭的星星,大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星兒,你再搖手的話,手就要斷了。」
暗示不成,她只能停下動作,無言的撇開視線,哀悼陳悍在無意中得罪宰相,不知又要被添上多少罪名。
公孫明德半點兒也不惱怒,言語平靜如常。
「我跟刑部主事一樣,都是想保護你的人。」他說道。
「保護我?」陳悍大叫。「把我關起來,這算哪門子的保護?」
「若不是將你關在這裡.你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回了。」蓮華說得輕描淡寫,略過次數頻繁的刺殺與毒殺,全都沒有提及。
「星兒,這是真的嗎?」陳悍提高嗓門,朝著後頭發問。
「呃,好像是真的。」她如此推斷。畢竟,堂堂一國宰相,沒有必要跟蓮華合謀演戲來騙她。
陳悍擰著眉,臉色稍稍緩了下來。
「我為什麼需要被你們這些當官的保護?」他問得很直接。
「我們懷疑,你是十多年前,一樁滅門血案的倖存者。」蓮華應對如流,從容回答。「那樁血案的牽連者,都已經被殺盡,但主使者卻至今身份不明。」
「你是看我無聊,特地來說書給我聽的嗎?」陳悍壓根兒就不相信,臉上寫的儘是「諷刺」二字。
公孫明德沈吟半晌,才又開口。
「冒昧一問。」就連對待綠林中人,他仍舊不忘禮數。「你有十歲之前的記憶嗎?」
這一問,可把陳悍問僵了。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以你的年齡推算,血案發生當年,你只有十歲之齡。」
陳悍撲上來,緊握住牢隔,臉色變得蒼白如雪。「那麼,為什麼我會全都不記得?」他的反應、他的質問,已經證明兩人的推斷確有其事。
「人受到重大打擊時,失憶亦是常事。」
星星站在原處,腦後突然一疼,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漫不經心的揉著後腦,像是下意識在揉著,一個多年前的舊傷。
重大打擊?
失憶?
不知為什麼,這兩個詞聽入耳後,就竄進她腦海裡,一再又一再的迴響著。
失憶?
後腦愈來愈疼,疼得就像是撞著門檻。
她歪著頭,皺著彎彎的眉,疑惑的思索著,為什麼自個兒聯想到的會是門檻,而不是石頭、屋瓦,或是任何一樣別的東西。
門檻。
她竭力思索著。
還不是一般的門檻,而是在臥室與花廳之間的門檻,她跌倒了,還撞得頭好痛好痛,而在跌倒之前,她看到了……
「啊……」星星陡然尖叫出聲,顧不得男人們的談話,轉身就往外衝去。「星星!」
身後傳來焦急的呼喚,她卻愈跑愈快,直至衝刺到通道盡頭,撲上石牆後,她仍不肯罷休,直用頭撞著石牆,還撞得咚咚作響。
幾乎在轉眼之間,蓮華就來到她身旁,雙手圈抱住她的腰,阻止她再傷害自己,素來冷靜的他,在此時也慌了。
「停下來。」他焦急的問,看見她把額頭都撞傷了。
「嗚啊!」星星不肯停下來,拚了命的爬撲,就是要遠離他的懷抱。
「你到底怎麼了?」
「放開我!」
「不,我不放!」他抱得更緊。
面如死灰的星星,雙腳陡然一軟,整個人在他懷中癱軟,要不是有他抱著,肯定早已摔跌在地上。
她罔顧他的心急追問,轉頭不敢看他,腦子裡亂成一團。
難怪,蓮花妹妹從不在她面前寬衣。
難怪,只要蓮花出現,蓮華就不見蹤影。
難怪,他要苦練九音功。
陳悍還沒恢復記憶,倒是她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她又哇哇大叫,試圖稍稍釋放過多的羞恥。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挖個地洞,把整個人都埋進去,再也不要出來見人——尤其是見秦蓮華!
濃到化不開的羞恥,漸漸轉為憤怒。
可惡,這、這這這這……這全都是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害的!
氣惱不已的星星,握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蓮華那張俊美無儔,與她喜歡的蓮花妹妹一模一樣的臉龐猛揍一拳。
「你這個王八蛋!」她大聲咒罵,還用力踢了他一腳。
然後,她轉過身去,就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頭也不回的飛奔離去,直跑出刑部,再也看不見蹤影。
第6章(1)
朗朗晴空,湛藍無雲。
偌大的羅家宅邸,從天色未亮,就開始有人走動,忙著宅內各種事務,每日醒得最早的永遠都是總管沈飛鷹。
而大鏢師們居住的院落,也是早早就有動靜,多數需要押鏢的鏢師吃完早膳就出門去了,少數難得清閒的鏢師,也是清晨就起來練功,絲毫不敢懈怠。
偏偏,今日卻有些不同,星星居住的院落,直到日上三竿時,也還沒有半點動靜,只偶爾傳出幾聲惱怒的咒罵,還有羞恥不已的尖叫聲。
在早膳時分沒瞧見妹妹蹤影的徐厚.雖然心裡疑惑,但還是把妹妹的分也吃個精光,才摸著吃飽喝足的肚子,晃到妹妹的院落裡去。
穿著厚靴的大腳,大剌刺的踹開屋門,筆直的往寢室走去,直走到床鋪上那把自個兒用棉被,牢牢裹成蠶繭的少女旁。
徐厚半點也不留情,一雙大手捉住被子兩角,用盡全身的蠻力,猛然就把棉被抽開。床榻上少女的雙眼,來不及適應刺眼的光亮,立刻用手蒙住。
「把被子還給我!」她怒叫著,從腳步聲就知道,來的人是徐厚。
「還敢要被子?快給我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他看看窗外天色,又看看床上的妹妹,很慎重的警告。「小心我連你的中飯都吞了。」
「你要吃就去吃,不要來煩我。」她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著,突然探出雙手,要奪回被搶走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