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條斯理的打點自己,因為她知道這個時候家裡除了早早過來幫傭的林嫂外,只剩下她一個人而已。
走出浴室,她看見他昨天放在床頭矮櫃上的盒子,上面明顯的品牌包裝讓她忍不住苦笑。
她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粉紅色的珍珠項鏈,襯著底下的白色絨布,散發出優美晶瑩的光澤,讓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只可惜……這不是她想要的。
蓋上盒子,她拉開梳妝台下的一個抽屜,將盒子放進去的同時,可以看見抽屜裡已經有許多類似而大小不同的盒子。
一整晚半夢半醒回憶起過往,頭痛欲裂的她下樓時還有點暈眩感,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她揮揮手,讓林嫂不用管她,自己捧著一杯牛奶坐著發呆。
林嫂看她一臉精神不濟的樣子,覺得不太對勁,偷偷跑到客廳裡去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很快就被那頭接起,嚴立綱平淡冷沉的嗓音瞬間傳來。
「什麼事?」
「呃……先生,剛剛太太起床了,不過看起來臉色很蒼白,而且早餐也吃不下,現在只捧著一杯牛奶要喝不喝的……」
如果是在別人家,林嫂一定不會把這種小事當作機密一樣,還特地打電話通知家裡的男主人,但她心裡明白這個家不同,這個男人把妻子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
辦公室裡的嚴立綱聽到林嫂報告後,皺眉想了想,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他瞥了眼桌上的月曆,看到上面標注的一個大星號,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應該是她的生理期要到了,這幾天多煮一點滋補的東西。還有,我記得冰箱裡有一些寒性的水果,不要再拿出來了,等等煮一點紅糖水放在保溫杯裡,讓她不舒服的時候喝一點。」一口氣交代了一堆事,他頓了頓後又繼續說著,「如果等會她還是有不舒服的情況,馬上打電話給我,我會再趕回去。」
林嫂握著電話不自覺點頭,一邊在心裡感歎著,現在這樣細心的男人要上哪裡找啊?
連老婆的生理期都知道,水果寒不寒性也記得清清楚楚,說出去絕對沒人相信平常在報紙上看到的大老闆,竟然會有這樣體貼的一面。
就在林嫂以為嚴立綱交代完、即將掛電話的同時,他停了幾秒,又開口說:「還有幫我問問,昨天她……是不是在公司裡聽到了什麼?要不然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說完,他在林嫂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掛了電話,盯著桌上方才看到一半的文件,臉上忍不住露出些茫然和疲憊。
昨天助理和員工的對話他聽到了,也訓了她們一頓,不過到會客室找她時,卻只看到還溫熱的便當沒看見人,當下他馬上臉色一變下樓去追人,可惜慢了一步,警衛說人已經走了。
他本來還想安慰自己,或許她什麼都沒聽見,但一整個下午打電話回家,幫傭卻都說她人還沒回去。那時,他也忍不住心慌了,幸好就在他預備放下公事趕回家時,幫傭又來了通電話,說她終於到家,令他放下心中高懸的石頭。
有時候,他也會想,到底為什麼兩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還記得,他們沒結婚之前,因為他的事業剛起步,所以常常忙得只能久久才來看她一次,而且每次能陪伴她的時間也不多,但只要看到她,她總是帶著笑容,一臉滿足的望著他。
那時候,不管再疲憊或者遇到什麼挫折,當看到她那個笑容,他總覺得自己又重新有了勇氣,充滿繼續努力向前的力量。
他以為,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她都能這樣不離不棄了,那麼,他們夫妻永遠的走下去必定不會有問題。
婚後第一年,正是他公司擴大發展的時候,他能夠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甚至半夜回家她已經睡著,而他隔日要出門時,她還沒睡醒。
兩個人明明住在一起,卻好幾天都見不到一面,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盡好一個當丈夫的責任,所以為了表達愧疚,他開始買一些珠寶給她。
然而,當他終於讓自己有了超過千萬甚至億萬的身價時,卻也發現自己似乎離她越來越遙遠。
他緊皺著眉,看著桌上擺著兩人婚前的合照,伸手拿過它,大拇指輕撫照片裡她笑得燦爛的笑容,忍不住低語,「你到底要什麼呢?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快樂?」
***
還在屋子裡發愣的栗書禾,不知道有個男人正為了她的反應傷神糾結,她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難以自拔。
她其實有點鴕鳥心態,雖早明白兩人之間已經隱約有問題,卻從來不敢去正視。
結婚後,他們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有時她甚至幾天都見不到他一面,加上他回到家後還要忙著公司的事,她唯一能幫上忙的,卻只有在旁邊保持安靜。
他的忙碌,讓她想要說的話全都只能吞進肚子裡,然後再看他因愧疚而將一件件華麗的珠寶或其他奢侈品往她面前送。
其實她很想說自己要的不是那些東西,只希望他能夠好好的坐下來和她吃頓飯,好好的和她說幾句話就好,無奈這樣的願望隨著他公事日益繁忙,似乎也越來越難達到。
她苦笑地看著手中已經有些失溫的牛奶,感覺自己也好像逐漸失去活力,更克制不住地讓一直努力壓抑的自卑一擁而上。
他已經不是幾年前的窮小子,她卻一樣只是個平凡的女人,甚至被他圈養在這間大屋子裡,失去自我與存在的價值。
他的那個學妹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幫不上他什麼忙,連在家裡想親自替他做一頓飯,他也不喜歡。她真的很想問,她這妻子對於他的意義,到底在哪裡呢?
她伸手按住太陽穴,覺得耳朵裡有聲音嗡嗡地響,思緒像錯亂的毛線,在腦海裡翻來覆去,讓人頭疼。
「太太,你不舒服嗎?」林嫂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