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我跟它相處三十多年,它的什麼零件有小毛病、該怎麼修理,沒人比我更清楚。」
喬茵順著他的手勢,坐到他身邊,決定既然要當朋友,就要好好瞭解他。
「你的身體怎麼會這樣虛弱?」她問。
「我小時候溺過水,救是救活了,檢查也沒大礙了,偏偏器官就是開始不聽使喚。氣管、身子底子全變了一個樣,風吹草動就要病個幾天。」他看著她的眼說道。
喬茵專注的眼裡沒有同情與憐憫,她只是睜著漂亮大眼,平靜地接受事情經過。
「聽起來滿慘的。」喬茵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不過,也沒真的那麼慘啦!你四肢健全,有家人朋友的關心、不需要為經濟煩憂,最多是有些人會在你背後說些不事生產等等的話,但是只要你過得開心,不必管別人怎麼想你。」
韓斯點頭,牽著她的手牢牢一握。
「喝茶吧,茶都涼了。對了,你喝茶前是不是該先吃點早餐?」喬茵把桌上的可頌麵包和生菜色拉盅全挪到他面前。
「我吃過早餐了。」韓斯拿過茶杯,抿了一口。
「那我先陪你喝茶。」
她迫不及待地把杯子端到鼻尖前,深吸一口香氣,然後低頭喝了一口茶。
「天啊,我真不知道該誇獎我自己茶泡得好,還是你茶選得好。」她的雙眼睜得奇大無比,「強烈的香氣在舌頭、喉頭亂跑呢!」
她雙手捧著茶杯,微笑地一口一口飲用著,恍若每一口都價值千金,得來不易。
韓斯看著她臉再喝了一口茶,感覺茶湯也頓時變得美味了。
「你吃東西總是這麼認真嗎?」他問。
她雙手合十,一臉肅穆地說道:「對啊,為了要對得起食物的美味和廚師,還有為我準備這一切的人,我每次吃飯,都會想感謝老天爺賜給我這一切美好。」
韓斯看著她生氣勃勃的黑眸,喜歡她自然而然地說出心情的坦率模樣。
「哈,說穿了我只是愛吃,從小用吃寫日記寫習慣了。」喬茵笑嘻嘻地說道,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不起,我好像太愛說話了。」
「沒關係,我喜歡聽。」韓斯對她一笑。
「那就讓我告訴你我七歲時美人救英雄的事跡吧!」喬茵揮舞著雙手,笑嘻嘻地說道:「我那時候和保母到海邊去玩,看到一個溺水的男生,我保母是旱鴨子,我當下便拉來另一個男生,好像他一開始不想理我,我就踢他,把他趕到海裡救人……」
韓斯瞇起眼,臉上表情完全凝結……回憶慢慢地流回腦子裡,包括那天吹著涼風、那首歌和那個……愛說話的小女孩。
「你這麼英勇地救了人,那個男生有沒有要以身相許?」韓斯笑著問道,冰珠般的眼眸閃著光。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保母說,我還拒絕了人家,嫌人家太瘦。我爸後來還笑我人小鬼大……」喬茵說到這裡忍不住揚起小臉,笑瞇了眼眸。
韓斯回以一笑,舉起茶杯淡淡地喝茶。
「你的牙齒很整齊,小時候戴過矯正器嗎?」他閒聊似地問道。
「真的有耶!」她佩服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很大。「你應該有超能力吧?」
韓斯點頭,但笑不語。
他垂眸而下,狀似看著紅寶石一樣的茶湯,眼裡卻在同時閃過一絲興味。
老天爺把她送到他面前,是要他履行當年她要他報恩的孩子氣承諾嗎?
不論如何,總之他暫時是沒打算讓她離開了。
「再給我一杯茶吧,我想再聽多一點你小時候的事情。」他說。
喬茵開心地揮舞著雙手,繼續說著往事,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兩人早在不知不覺間肩挨著肩,用一種比朋友更親近的距離在說著話。
而他雖然注意到了,卻沒有說破或拉開距離,因為他要的就是她自然而然的接近。那當然,如果她能情不自禁,那會更好!
不適合!她和駱克真的超級不適合!
喬茵在和駱克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的晚餐之後,她感到無比洩氣,因為她和駱克話不投機半句多。
駱克可以半小時不吭一句話,遇到不想回應的問題,就冷冷地以一句「嗯」「哼」帶過,氣到她連享用美食的心情都沒有。
更糟的是,駱克擺明了他要的是那種可以懂得他工作的能幹女人,而不是不事生產的千金大小姐。
問題是,她從小到大學的就是如何當個快樂的大小姐、成功的貴婦人,關於穿衣、吃飯、講究品味、辦宴會,她全沒問題,但是……
她唯一做過的工作就是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那時候的大小事都有爸爸秘書代為決定。
更糟的是,她雖然認為自己和駱克不對盤,但她還是認為他的氣勢肯定可以內抗強權、外抵強敵,讓徐代表在董事會上說不出話來。她翻遍手邊的名單,不認為會有比他更好的對象了。
但她真不想用熱臉去貼駱克的冷屁股啊!如果是韓斯的話,要她熱烈倒追都不是問題,畢竟這一個星期來,她和韓斯經常碰面,他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好像兩人相識已久一樣。無奈的是韓斯的身體不好,對事業也似乎沒什麼野心……
鈴鈴鈴……
喬茵一看手機,發現是韓斯打來的電話,苦哈哈小臉馬上迸出光採來。
「喂,你是打來安慰我的嗎?」她對著電話說道,完全沒發現自己撒嬌的語氣。
「和駱克的約會不順利?」
「沒有不順利,他只是對我沒興趣罷了。」她長歎了口氣。
「沒關係,或者,我們可以從他父親那裡下手。我下周要去拜訪他,你跟我一塊兒去……咳咳……咳咳咳咳!」
「你去看醫生了嗎?」喬茵擔心地問道。
「有點不舒服而已,躺一下就好了。咳咳咳……」
「你咳得這麼嚴重,怎麼可能只是『有點不舒服』?有人陪你嗎?」喬茵邊說邊小跑步奔向她的車子。
「沒關係,一個人很好。」電話那頭的聲音幽幽得像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