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了一聲,莫尋整個人轉為趴在草蓆上。
該開心地起來跳舞的,不是嗎?為什麼她卻對這裡有點依依不捨?是因為這二十來天都被寵壞了的關係嗎?因為在這裡吃好住好又有美男可抱?
噢,美男……
她承認赫連麒是百分之兩百、三百的美男子,可是,她並不愛他,不是嗎?他也不愛她,這是很肯定的,根本就沒戲唱……好吧,雖然她也承認她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愛上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有點看不起她的男人,但,她現在之所以不捨得離開,的的確確是因為那個男人……
她想他,卻又氣他氣得牙癢癢的。
唉。這叫自虐。
如果他知道她已經懷了孩子,應該很高興吧?因為他可以不必再抱她,目的也達到了。
「我聽說你不太舒服。」淡淡的柔嗓,隨著夏日午後的微風吹進沒關上房門的屋內。
莫尋的心因為這個聲音而輕輕跳了一下又一下,可她不想跟他說話,索性閉上眼裝睡,反正她現在趴著,要裝睡不難。
沒得到響應,赫連麒搖著扇,腳步極輕的踏進房,看了躺在地上睡覺的妻子一眼,索性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一手的扇子輕輕在她身上搧啊搧地,另一手則執起她的手替她把脈——
竟是……喜脈?
赫連麒又再確定了一次,這才緩緩將她的手給放下。
難怪晴兒跟他說,夫人最近每天都想睡,整個人懶洋洋地,又老愛喝酸梅湯,原來是懷孕了。之所以沒讓其他人發現,是因為她沒有太多明顯的害喜症狀,倒是讓人以為她病了。
「你知道自己懷了娃兒嗎?」他輕問一句。
現在,他是在對她說話嗎?莫尋沒睜開眼,有點緊張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我知道你醒著。」赫連麒陡地把一張美顏給湊近她白裡透紅的臉,他的唇就在她的小嘴兒前,說話時呼出的氣像風一樣親吻上她的唇。
她輕顫著,下意識憋著氣,眼卻微微張開,對上他的。
知道她有孕,他歡喜嗎?應該是歡喜若狂的,可是她在他臉上看見的依然是雲淡風輕。
不歡喜嗎?倒也不是,總之,說不上來,他的黑眸這樣定定的落在她臉上,好近好近,近到讓人害羞,讓她有點無法思考了。
她再次閉上眼,輕輕開了口:「我要到都城去了。」
他沒答話,溫熱的舌輕舔上她嬌羞柔軟的唇瓣。
她的身子一震,心一驚,忙又睜開眼,雙手緊緊抓住草蓆的一角。
他幹什麼吻她?
難道,他想要那個?
不會的……他娶她只是為了生孩子而已……所以剛剛那一吻,應該是他很開心她懷了孩子的禮貌性表示而已,什麼明示暗示都不是。
「我明兒一早就上路,謝謝你替我找的樓,到了都城,我要親自監工,讓那座樓變得更美——」
話未盡,他的唇再次碰觸上她的唇,這回不是淺嘗即止,而是將舌深深探進她嘴裡,弄得她芳心大亂,心跳失速。
她猛地伸手將他的臉給推開——
爬起身,她臉紅紅地看著他。「赫連麒,我已經有你的孩子,所以,你不要再碰我了!」
赫連麒聞言,挑了挑眉。「何意?」
「意思就是你娶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在我生下你的孩子之前,不,應該說從今以後你都不可以再碰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未來十個月我們依然是夫妻關係的日子裡,如果我需要女人,就去妓院找嘍?」
妓院?他要去妓院找女人?
莫尋的胸口莫名的一痛,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但她很快地將之忽略。
她下巴一抬。「對。我說過除了生娃兒這事外,你不能干涉我任何事,當然我也不能干涉你。」
這話,說得好極。莫尋在心裡替自己打了一百分,因為太有骨氣了,這才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的樣子,人家既然不愛她,她何必死賴著人家不放?
赫連麒笑了,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真是令人氣結的話呵,光聽,就讓他體內有一股火在悶悶的燒啊燒,但,卻乾淨利落得讓他無法挑剔。或者說,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理性而懂事?讓他完全不必有後顧之憂。
扇子揮啊揮地,他終是點點頭。「好,依你。」
一個女人家都放得開了,他這個大男人又怎會放不下呢?真要如此,不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
未料,時隔半個月之後,他堂堂赫連山莊莊主竟真的成了都城百姓眼底和嘴裡的大笑話。
傳言,她嫁作人婦還當自己是名妓當街拉客,行為不檢。
傳言,她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拉住男人的手,直奔回她在都城的大宅院,大門深鎖,數個時辰之後才見那男人走出來,不知在那裡頭幹什麼勾當!
傳言,她老少通吃,生猛不忌,長得美的、生得高大的、模樣粗獷有型的,抑或是書生才子,她見一個愛一個,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她永遠是溫柔可人、笑容可掬,不再是以前那個冷冰冰又挑客挑得極凶的名妓朗明月。
傳言,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因為嫁了一個無能的丈夫,無法給她幸福給她愛,才會嫁進門不到一個月就獨自搬到都城來住,他因為愧疚才替她買了一棟大宅院給她住,讓她在都城玩男人也視而不見。
傳言,他赫連麒快死了,才會讓她這樣為所欲為……
是,他真的快死了,快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在千鄴國裡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被人家傳得那麼難聽,而且個個指證歷歷,只差沒親自在他面前表演一次她如何在大街上勾搭男人的戲碼給他瞧。
真是夠了!
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這樣公開的讓他難堪,會不會太過分了些?
是,他是說過不干涉她任何事,但,他真的沒想到做事一向極有分寸又識大體的朗明月,會把自己的名聲搞爛到這種程度……
案頭上的燭火輕搖,晃動在醫書上的光影惹得他心浮氣躁,夜裡,窗外暗香浮動,就如他此刻的心一般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