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上皇關心臣女傷勢……真心探親,臣女謝謝太上皇恩典……」血都快流光了,這女人竟還笑得出來。
南宮策面孔帶著微笑,嗜血地欣賞她紅血染白衣。很快地,這女人又可以是一身紅了。
他越笑越陰佞,尤其在發現胸口並沒有異狀後,不禁更加暢快了起來。這麼瞧來,那回的劇痛是意外了……
「你這傷勢不輕,可要多休息、多靜躺才好啊!」他竟有臉說。
到底是誰將人強迫綁來的,說這話不是要氣死人嗎?!她勉強露笑。「太……太上皇說的是,那臣……女這就……回去靜……靜養了。」她順著他的話要離去。再讓他折騰下去,真要死在他跟前了。
「嗯,回去吧,不過大伙可不要擋了她的路,碰了她的傷口,讓她的傷勢惡化了,朕絕不饒人!」這話擺明要她自己走回去,旁人不得幫忙。
她連站起來都有問題了,如何自己走回去?眾人瞧主子笑得「憐憫」,心知肚明,這女子是沒法活著回去了。
第二章 血光之災(2)
「太上皇……我想,難得有機會與您說說話,還是……不急著走了,臣女……就在這裡多留一會可好?」她氣若游絲的問。對於對方的打算,她也心裡有數,索性不走了。
他笑得寬容。「好啊!」他正想親眼見她血流盡而亡的模樣。
「太……太上皇,我大哥身體不好……這事就先別讓他知道以免擔心了……」
「嗯。」他允諾了。
「還有那個……行館請您收回去或另派人管理吧,謝家……在我之後……大概是擔不起重責了……」
這是在交代遺言了。他悠然的頷首聽著。「好的,行館朕會另做安排的。」謝家凋零,又無繼承者,這支脈注定要滅了。
「多……多謝太上皇……成全。」
「還有話要說嗎?」他可是難得的大方啊,讓她盡情安排後事。
她想了下。「有的,臣女養了只寵物……想將這隻貓……送給您。」
「送貓給朕?」這倒令他訝然了。
「嗯……這隻貓陪伴我兩年了,它的性子跟您……很像……」
他臉色一變。「你說朕像貓?!」
見他翻臉,她虛弱一笑。「不是的,我是說……您這性子與貓兒相同,不都多變難以捉摸嗎?」
他啞然。
「你們性子相像……我才會想將它交由您照顧……我管它叫小花,你們可以相處得……很融洽才對。」
南宮策臉沉下。他有答應要收了嗎?這自以為是的女人!
「朕不——」
「好冷喔,太上皇……為什麼您變成兩個了?我已經雙眼昏花了嗎……」她發出的聲音幾乎是氣音,到後頭幾不可聞。
一直坐著沒動的男人,這時神清氣爽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瞅著她,心緒大好,但半晌後,他神色倏地一凜,氣息變得紊亂,手用力抓向衣襟。
李三重見了嚇了一跳。「太上皇,您是不是胸口又痛了?」以為主子沒受這女人影響,正高興著,哪知下一瞬就發現高興得太早,他急問。
南宮策目皆盡裂的搖首。
「不是心痛,那、那是怎麼了?」心急如焚的再問。
「宣太醫,快,立即宣太醫!」他咬牙切齒的道。
「是、是!」不敢有片刻遲疑,李三重立即要太醫十萬火急的趕來。
太醫一到,哪敢耽擱,上前就要為太上皇診脈。
南宮策惱怒的手一擺。「不是朕,朕要她活,她若死,你同死!」他指著謝紅花,眼神銳利噬人。
太醫大驚,眾人跟著犯傻。主子這思緒當真如貓一般多變,前一刻整死,下一刻賜活,這、這誰能搞懂他啊?!
他靜靜坐於椅上,黑瞳攝人地凝望著床上呼吸勻緩的女人。
她這條小命是及時救回來了,太醫說再慢一刻,她便成乾屍了。
他眼眶殷紅。這女人若不是生生世世受到詛咒,否則又怎會幾世前受心疾所苦,今世再受血光惡災折磨?!數百年來,他內心不曾像今日這般波動過,更幾乎忘了自己曾經為一個女人如此悸動過。
他已習慣孤寂,即便在無間黑暗裡,他也能做到心如止水,淡忘前塵,只因心中那份牽掛已逝,再無可能延續。
能夠再世為人,這機會他並不希罕,只是,在無間無聊了,他想出來走一走,想再翻弄世間取樂,於是他答應轉世,只可惜,那小小一碗孟婆湯,如何能化去他剛毅難摧的意志,醒來後,身為南宮策,他仍保有最深刻的記憶,而他隱藏著,沒有對誰透露絲毫,在這世,沒有了鴛純水的公孫謀,不再是公孫謀,他是南宮策,是再無金箍纏身的南宮策。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操弄世人,絕情寡義,無拘無束,痛快淋漓!
只因他心已絕,情已滅,既然生生世世注定孤獨,那何苦為難自己,他是這麼想的……
但是——
他眼神重新煥發神呆。很好,滅的情,絕的意,在這瞬間又活過來了!
是啊,他活過來了,他感受得到血液在流動、心臟在跳動,他體認到自己「活著」的事實!
小水兒啊,小水兒,他的心藥回來了。
若不是見她垂死,胸口再次出現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徹底勾起他不堪的回憶——小水兒難產那夜,他抱著瀕死的她,心痛貫穿四肢百骸,那是無法形容的滋味,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份刻骨銘心的痛楚,原來沒忘,一經觸動,他馬上有所頓悟,眼前即將喪命的女人便是他的執著!
為了她,他圈禁自己;為了她,他甘願沉寂,甘願數百年流落無間!
為了她,為了她……他做盡所有只為了她!
而她,終於出現了!
讓他有機會再見,再撫觸,再愛一回!
這怎能不教他狂喜,怎能不!
他的心在沸騰,長期冰冷的手心也熱了起來。
「小水兒……」他忘情的低喚。
「太上皇喚的是誰呢?臣女是紅花呀!」她醒了,睜眼就見到不該出現在自己床邊的人,不禁吃了一驚,又聽到他陌生的呼喚,更加不解。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