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的是,自她不再用長髮遮掩耳朵後,也沒再聽過哪個人取笑她,反倒常聽到「你的耳朵好可愛」這類的話。
程明夏側過俊秀面龐,看著她,輕輕地笑。「是,這麼巧,就相到老同學。」
「然後我爸媽就這麼巧,都這麼喜歡你。」她露出潔白貝齒,笑得甜美。
她與程明夏是國中同班同學,兩人念的是在中部以音樂班聞名的S中;高中時他到美國唸書,她則念T中音樂班,兩人一度斷了連繫;她高中畢業後申請到了美國印地安納大學,才又在美國的學校遇上他。
兩人因著國中三年的同窗情誼,又因同在異鄉,自然是有著一份特殊的情誼在。之後兩人各取得碩士文憑回國,他等入伍,她覓工作,又各走各的路。
當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學校教課好,還是參加國內幾個知名樂團的團員招考才好時,爸媽的好友柏木逸美給了她意見。逸美阿姨是國內最大樂器連鎖販賣公司柏木集團的總裁,她要她進柏木音樂部門試試,於是她考進柏木音樂部門旗下的音樂班當講師,兼任示範演奏。
工作穩定了,爸媽便開始幫她安排相親。就在去年,爸媽安排了她與逸美阿姨剛退役的兒子吃飯,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逸美阿姨的兒子就是程明夏。
她一直都知道程明夏出身良好,可卻是在去年兩人相親的餐會上才知道他是柏木集團的接班人。他們相親時他剛退役,正要以業務員身份進柏木集團實習,一眨眼間,那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
為了避免再有其他無趣的相親會,幾個月前,她厚著臉皮要目前無女友的他在雙親面前假扮是自己的男朋友;可這一扮,似也扮出麻煩了,爸媽有事沒事就要她帶他回去吃飯,她真怕哪日會穿幫。
「是。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萬一哪日我真遇上了不錯的對象時,豈不是要辜負你,莫名其妙成了負心漢了?」程明夏任她攬著轉進一條街道。
「你有對象了嗎?」她輕訝地問。
「沒有。」他鏡片後的目光一片沉靜。
「那擔心什麼呢。要是你真有對象了,我再老實告訴我爸媽就好啦。」
「就怕那時江叔叔和江阿姨會因為我跟著你一起騙他們,從此以後就不想見我了。」
「才不會。他們可愛死你了,恨不得你是他們生的。」一陣香氣襲來,她看了看前面那攤鹹酥雞攤。「好香哦,沒想到這裡也有人在賣鹹酥雞,我都不知道有這家店,不知道好不好吃……」
「買一點?」程明夏輕問。
她搖頭。「下次吧,剛吃飽耶,我媽做那麼多菜,把你跟我當豬養似的。」
進柏木工作後,她主要的任課教室在精明商圈內;為了工作方便,她在那附近買了層公寓,假日有空才回市中心的家陪陪爸媽,今晚便是爸媽要她帶程明夏回家吃飯;而她怕被追問兩人交往的事,飯後只得以「散步」為由,急拉著他出門。
「你變成豬,也是可愛的小豬。」他瞧了瞧她姣美的五官。
江幼心哈哈笑出聲,緩緩走過鹹酥雞攤位。
她見著油炸機前的男人背著身在將雞排裹上粉,一旁桌上還迭了好幾籃等著下鍋的炸物,又見攤位前覆上口罩的女人正低著臉像在找零錢,生意看來不錯。
「Steven,怎麼辦?我發現你做了業務後,果然變得好巧言令色喔。」在國外待了幾年,跟著老師同學喊他的英文名字喊習慣了,回國後竟也改不掉了。
「你這樣講你的老同學?」程明夏不以為意。「我可是真心稱讚你。」
「還真心啊!」她輕拍了下他的臂膀,笑說:「可愛的小豬也算是對我的稱讚?你這『男朋友』對我可真好。」她加重男朋友三字。
「當然好。要不是我這個『男朋友』這麼稱職,你恐怕得一直相親下去。」他亦學著她的語氣加重了男朋友這三字,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春風般。
「是是是,我的『男朋友』,你對我真好。」江幼心嗔了他一眼,再度勾上他臂膀。「尤其在柏木集團音樂部業務課的薰陶下,愈來愈會對我這個『女朋友』耍嘴上功夫了呢。」
程明夏習慣了她對他的言行舉止,只是輕輕地笑,當她是妹妹般地寵。其實她也不過小他兩個多月。「最近工作上還愉快嗎?」他家常般地閒聊。
雖是交情深厚,可各有各的工作,他與她並不是太常聯繫,偶爾在總公司碰上會聊一會,再不然就像這種被邀到江家吃飯時,才有機會這樣對話。
「還不錯啊。」她側眸睞他,玩笑似地說:「在你面前,我可以抱怨工作上的事?」她暗指他柏木接班人的身份。
還不明白她的心眼嗎?他淡笑道:「當然可以。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怎麼對我這麼好啊。」她搖著他手臂,討好地說:「那我要置裝費。」
「嗯?」他笑睇著她有些賴皮的表情。
「身為柏木音樂教育系統的老師,很辛苦耶。」她鬆開他手臂,扳著手指算著:「要穿美美的去教課,還要穿粉嫩一點,小孩子才會喜歡我,而且……」她看著自己的手指,一路念著。
走在她身側的程明夏只是淺勾著唇角,聽她滔滔不絕地說著。
看著她生動的側顏,他真想問問她究竟喜歡怎樣的男人;怎麼認識她這麼多年,卻總不見她身邊有什麼男人,眼光真那麼高?
第1章(2)
宋蔚南走出騎樓,轉向右方,順著街道望過去,便瞧見了遠處那對男女。
蔚青說看到她像是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可就是前面那一對?
真要追上去嗎?都這麼多年了,這個時候是否還有必要解釋自己當年那樣對她的原因?解不解釋又有什麼意義?
是這樣想著,可一雙腿卻自有想法似地加快了速度。離她愈來愈近,雖聽不清他們交談了什麼,卻清楚聽見了她脆甜的笑聲,是如此熟悉,卻也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