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他們的去路,她的心先是一驚,抬起頭一看,入目的熟悉面孔令她腦袋一片空白。
「姑丈!」黎斐堯倒是很開心的撲了上去,抱住尹文傑的大腿。
尹文傑分心的拍了拍他的頭,目光須臾不離黎朝芸驀然蒼白的臉孔。
「你……」她忍不住結巴了起來,「你怎麼會來?」
他沒有回答,只是用憂鬱的眼神望著她。
她想移開自己的目光卻做不到,心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其實她並不想要知道他到這裡來的原因,她只要他走開。
於是她伸出手拉回侄子,轉身就走。
然而他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把抱起了黎斐堯。
她心驚的看著他,「你做什麼?」
「如果這樣才能逼你留下的話,我只好這麼做。」
她看著他雙唇緊抿,英俊的臉上因為壓抑的情緒而繃得緊緊的。她輕歎了口氣,「說吧!你的目的。」
看著她冷靜自製的樣子,他真的想要用力的搖晃她,他擔心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她卻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他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拉住了她。
這裡來往的人太多,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好地點,但是他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是看夕陽,所以他不會硬是帶她離開讓她失望。
看到有些人坐在一旁的石砌矮牆的中間,那空間正好允許兩個人坐下。
「坐下來。」
她遲疑的看著他,在他的堅持下坐了下來,然後對他伸出手,「堯堯給我。」
他搖頭拒絕。
她歎了口氣,「給我,我發誓我不會逃走。」
「在你不告而別之後,你的保證聽起來顯得可笑。」他嘴巴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把黎斐堯放進了她的懷裡。
「不可以亂動喔!」她對他的話聽而不聞,逕自對懷中的孩子叮囑,「不然掉下去會受傷、很痛。」
中山大學校門口前的石砌矮牆,因為一個洞一個洞的造型,被稱作「蘿蔔坑」。
特殊的設計空間,剛好可以讓兩個人並肩坐著,一邊聊天一邊看著夕陽,腳下就是海岸旁的防波石塊。
他坐到了她的身旁,大腿貼上她的,因為早有預期她會想逃,所以他的手立刻搭在她的肩上,不允許她有任何動作。
她瞪了他一眼,而他則對她嘲弄的一揚眉。
她緊抱著侄子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告訴自己沒必要緊張,談完後,他就會走,一切都不會有改變。
「為什麼?」他幽幽的問。
斂下眼眸,她沒有假裝不明白他的問話。「我的飯店已經讓給你,你會有許多的想法,一切都照著你所想要的路走,我在那裡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我離開了。」
他冷冷一哼,「那我呢?你離開飯店,我們的婚姻呢?」
「如果你願意請律師辦理離婚手續的話,」她低語,「我沒有意見。」
「你說過結了婚就不會離婚。」
她記得自己說過什麼,看著遠方的太陽,她出神了一會兒,平靜的說:「我是說過,只是我太天真,你才是對的,婚姻不過只是一張紙,而一輩子——沒那麼簡單。」
她的語氣輕柔卻像針一樣猛刺他的心。
「亞洲區的負責人決定了嗎?」她輕聲的問。
「那個位置我得到了。」
她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恭喜你!」她真心的為他感到欣喜。
「今天晚上在新加坡有個慶祝派對,明天交接。」
她的心一突,轉頭望進他漆黑的眸子,「那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是主角,怎麼可以缺席?」
「我不在乎。」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情緒激動了起來,「你這麼努力就是為了這個,你怎麼可能不在乎?」
「你都要離開我了,又何必在乎我做些什麼?」
「你……」聽到他如此孩子氣的說法,她啞口無言。「快點回去吧!你們集團有私人專機,應該還來得及,就算沒辦法在慶祝宴會一開始時就到場,但至少結束前,你人到也行。」
「你跟我去。」
她搖頭。
「那我就跟你耗在這裡。」
「你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她無言的望著他,突然明白了,「是不是董事會告知你要帶著妻子連袂出席,你需要維持一個完美的形象,所以才來找我,要我去?」
他難受的看著她,「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跟你在一起只是利用你,是嗎?」
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她不由得用力的吞了下口水,他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緊張的氣氛。
「你離開是因為厭惡了被我利用嗎?」
「你沒有要求我做什麼,」她強迫自己開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你的回答……」他冷冷一哼,「你真以為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飯店,來找你也是因為要去參加那個該死的宴會,免得讓那些董事後悔把負責人的位置給我?如果早知道你這麼看我,在你要把飯店所有權讓給我時,我不會要!你的飯店,還給你!亞洲區的負責人位置我也不要了!」
他憤怒的詛咒了一聲,接連幾天的失落情緒終於爆發,他站起身,冷著臉轉身離開。
在她眼中,原來他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他幾乎想要大吼。
一個女人背著一個沉重的責任,無法卸下、無法逃開,可以預知結果是沒了退路,他不想看她難過、看她痛苦,所以不顧一切的幫助,就算賭上自己的未來他也沒有遲疑過。
但最後呢?她認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目的,為了得到她的飯店,為了得到亞洲區負責人的位置,真是好極了!
「姑丈!」黎斐堯從後面追了上來,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你去哪裡?」
他感到不熟悉的水霧在眼眶浮現,他從不哭,因為他早知道眼淚無法解決任何事,但此刻他卻心頭激動,深吸了口氣,他拍了拍黎斐堯的頭。
「堯堯乖,要聽姑姑的話。」
黎斐堯搖著頭,死命抱著他的大腿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