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尹仲文咬牙切齒的吼道:「你到底哪根筋不對?」
「我再正常不過。」
「哪一個正常人會登這種廣告?而且你是什麼身份?你是我們集團內定的亞洲區負責人,你竟然要登報找老婆?」
「我還未必是亞洲區的負責人,有可能是路易。」他冷冷的提醒,他還有競爭者。
「這……」尹仲文一時語塞,最後他歎了口氣,「你會是負責人,這是早晚的事。」
「這是你的想法,不是董事會的。」
尹仲文沉默了,雖然他們不是同母所生,但他是真心把這個弟弟視為一家人。
他依然記得文傑來到他家那年,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子,而當年的他已經十二歲,但年齡的差距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他與大哥同媽咪一樣歡迎文傑成為家中的一份子。
這份情感在父親過世後也沒有任何的改變,而且文傑懂事早熟,這麼一個優秀的弟弟要人不喜歡也難,只是隨著文傑成長,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家族之中承受異樣眼光開始,他便變得冷漠而寡言。
對於外人,文傑有很強的防禦心,這幾年他夜以繼日的努力就是想要坐上亞洲區負責人的位置,跟兩位兄長一樣成為集團的副總裁,但最後結果竟是無法如願,而原因還是他從小就耿耿於懷的「血統」。
「二哥,你還記得去年媽生日時,我承諾過今年她生日會給她帶回一個媳婦這件事嗎?」
尹仲文表情陰鬱的看著弟弟。他當然記得這件事,更記得那個時候文傑是因為跟表弟路易爆發些口角衝突而做出這個決定。
「媽的生日轉眼就要到了,時間很緊迫,偏偏我沒時間玩那些送禮、吃飯、溫馨接送的把戲,我手上還忙著要收購台灣中部、南部各一間商務飯店的事情,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有了,更別說去找對象,所以登報徵婚是個不錯的點子。」
「那根本就是個爛透的點子。」
「不管是好是爛,但至少是個點子,重點是這或許真會給我帶來一個老婆。」
尹仲文揉著發疼的太陽穴,「我可以跟大哥商量減輕你的工作量。」
「不需要。」他一口回絕。
尹仲文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要怎麼樣?你是我們的弟弟,竟然忙到連找老婆都要用這種荒謬的方式,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我跟大哥的臉要往哪裡擱?」
「跟你們無關,是我的問題。」尹文傑冷靜的看著他,「而且你是怎麼知道我登報徵婚這件事?」
報上並沒有點出太多他的私人訊息,而且兄長們根本鮮少來台灣,知道這件事的機率基本上等於零。
這個問題令尹仲文一時啞口無言,不自在的撓了撓臉。
尹文傑的目光如炬,緊盯著自己的兄長,「讓我猜猜,路易說的?」
沉默了一會兒,尹仲文勉為其難的表示,「路易也是關心你。」
嘴角嘲弄的揚起。他知道大哥、二哥是真心的關心他,但是路易·柏爾—這個與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他名義上的表弟,從來不曾承認過他的身份。
在路易的眼裡,他根本不配得到尹家的一切,路易壓根不認同自己的姑姑將他這個私生子當成寶貝似的呵護在掌心,更別說從小到大他都得到跟兩個兄長同等的待遇。
路易打從心眼裡瞧不起他,但是偏偏他們都負責集團在亞洲的業務,兩人是平起平坐也算處於競爭對手,現在的亞洲區負責人要退休,而這個人正是路易的父親,當初也是他建議讓路易與他一起競爭,誰交出好的成績單,誰就坐上這個位置。
「把你手頭上這些案子全部交給路易負責,你跟我到法國去度個假。」
「我不需要度假。」
「文傑!」尹仲文的口氣已經有了火氣。
「二哥,你放心吧!」他簡短的表示,「或許我會放棄也說不一定,因為我登報之後,所得到的回應並不踴躍。」
這個結果令尹仲文有些驚訝。
尹文傑聳了聳肩,「這早在預期之內,畢竟我並沒有透露太多個人訊息。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我還要對方花時間拿筆寫信、回信,你覺得能得到什麼樣的回應?」
他的話令尹仲文稍稍冷靜下來,他頗詫異地坐了下來,專注的看著他,「所以……你決定放棄?」
「我已經說了,或許。」他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尹仲文眼底閃著不解的光芒,「如果你早知道得到回應的幾率不高,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因為傳統。」
「什麼?」尹仲文皺起眉頭。
「願意花時間坐下來回封信的人不多,因為少有,所以珍貴。」
弟弟的想法往往都出乎他意料之外,尹仲文無力的撫額,「我不管你了!大哥這幾天會過來一趟,你自己想好怎麼跟他解釋吧!」
尹文傑聳了聳肩,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很清楚兩個兄長對他是疼愛有加,雖然嘴巴會叨念,但最後總是會對他的決定妥協。
「有信!」一道嬌小的身影從外頭衝了進來,「阿傑,有你的信!秘書從郵局信箱拿回來的。」
尹文傑對著一臉興奮衝進來的人挑了挑眉,「怎麼你也來了?」
「你做了這麼了不起的大事,」施曉瑜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不來看看實在不配當你的嫂嫂!」
尹文傑假笑了一聲,實在很難想像,自己這個瘋瘋癲癲的同學竟然會嫁給一向穩重的二哥,還這麼幸福安穩的過了好幾年。
「原本你的秘書要替你送進來,但我很體貼的替他代勞。」
明明就是自己雞婆硬說體貼。尹文傑面無表情的將信接過來,懶懶的將目光掃向緊黏在她身旁的施曉瑜,「你該不會要這麼貼著我跟我一起看信吧?」
「自己人了,」她抬頭對他一笑,「我不介意!」
這女人真是十年不變,已然自以為是得很。他瞄了下二哥,就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想也知道,他帶老婆來就是想要讓他吃點苦頭,因為全家上下他最不能招架的,就是不安排裡出牌的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