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人說虎毒不食子,他怎麼這麼狠?」敲手指、不許吃飯,才幾歲?難怪她身形這樣清瘦嬌小,原來是被餓成的。
「他只是對我的期望很高,希望我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鄭敏之淡淡苦笑。
「有本事,就自己達到自己的期望,別這樣虐待孩子!」這下他終於知道,鄭敏之為何會被稱為少年神醫,還區區十七歲便走入太醫館,成為宮中的御醫。
她是天資聰穎沒錯,但在聰明的背後,還有太多被逼迫的努力,驅使她像牛馬一般不停前進,絲毫不敢鬆懈。
「你現在已是宮中的御醫,獲得封賞,算是揚眉吐氣、光耀門楣了,這會兒你爹對你滿意了沒?」段子詒帶著怒氣,諷刺地問。
要是沒有,他還真不知,她爹到底要她做到多好?
「我說過,我爹對我要求很高……他永遠認為我做得不夠好。」她從來不敢一日荒廢研讀醫書,即便進了太醫館,仍是每日研究藥材、藥性;編讀醫書,撰寫筆記。
「他真的很變態!這種人,怎有資格稱為人家的爹?」段子詒真想把他找來,扯著他的耳朵,告訴他:「你已有個優秀得不得了的女兒,停止繼續傷害她吧!」
見她眼中浮現薄霧,段子詒清楚,自己挑起的話題,引她傷心了。
他靠過去,緊緊抱住她的身子,吻著她的耳垂安慰。「沒關係,還有我在你身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可以喘口氣、好好休息了。」
鄭敏之本不想哭的,打小到大,在她爹嚴格的教誨下,她早知道眼淚是無用、軟弱的象徽,也早已習慣一個人努力,但現在居然有人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所依靠。
一時間,多年的委屈心酸,全化為淚水,泉湧般汩汩流出。
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痛哭,為了自己見不得光的女兒身份;她悲傷,為了自己始終得不到親爹的一個溫情微笑;她感動,為了這男人無條件的包容,與充滿柔情的溫柔撫慰。
「好好,你別哭了,我一點都不想把你弄哭的……」段子詒心疼又慌亂地安撫她,沒想到愈是安慰,她哭得愈是厲害。
段子詒沒辦法,只得用他試過最有效的辦法,制止她的淚。
「哈……」鄭敏之眼前閃,立刻發覺自己的唇又被他銜住,她微微一愣,眼淚霎時止息。
她沒呆愣太久,幾乎是直覺地,伸手摟住對方頸項,熱切地送上自己的唇。
他們能擁有的時間不是太多,一旦離開這間小屋,勢必就得分離。她要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溫存……
***
「餓了嗎?」又是一番激烈纏綿後,耗盡氣力的段子詒,感覺飢餓不已。
他從床上坐起,先摟住鄭敏之,吻了吻她的側臉,才毫不羞赧地,裸著身體下床,準備找東西吃。
鄭敏之立刻紅了臉,輕聲責備:「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都瞧過,也全身摸透透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鄭敏之臉紅得快滴出血了。這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啊?算了!君子不與小人計較,他既然不穿,那她不要看就好了。於是她轉開頭,眼不見為淨。
段子詒窸窸窣窣地,在一個簡陋的櫥櫃前翻找東西,結果竟然給他找到一些瓜果、肉乾之類的東西。
鄭敏之用眼尾餘光偷瞄他的行動,看他拿了一個小鍋,放了水掛在火上,再把肉乾丟進去,準備熬肉湯喝。
他熟練的動作,還有總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準確找到所需的物品,讓她不知打哪生出一個想法,突然問:「你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啊?」段子詒正拿了一條肉脯嚼著,聽到她問話,便茫然轉過頭。「你說什麼?」
「你早就知道這裡了,是不是?這裡的一切,你都很熟悉,每樣東西放在哪個位置,你毫不陌生。而且,這間小屋太乾淨了,櫃子、床、桌椅,都像有人剛整理過似的。再說,有肉乾就算了,還有新鮮瓜果和乾淨衣服?這更奇怪了,這棟狩獵小屋,應該無人居住才是。」鄭敏之本就聰敏過人,頭腦也十分清晰,很快就發覺不合理之處。
段子詒本來還想多裝裝樣子,但既然被拆穿,他也索性招認。「沒錯!我確實早就知道這裡,這是我們前來鹿林山狩獵時,當作暫時休憩的地方。」
「所以先前在雨中,你迷失方向,那也是裝出來的?」她詫異地問。
「這一帶,我熟到像自個兒寢宮一樣,怎會迷路?不過,總不能太輕易就找到吧,那樣會教你起疑的。」段子詒嘿嘿笑道。
「這些東西,也是你事前讓人準備的?」鄭敏之指著那些瓜果肉乾發問。
「當然啊,否則現在餓扁了,哪來的東西讓我們充飢?」帶乾糧出門,只是做做樣子,他才不要吃那些硬邦邦的饅頭干餅呢!
鄭敏之愈問,心頭火冒得愈大。「該不會宮裡說需要龍珠草,也是假的吧?」
不必等他回答,光看他心虛的笑,她就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耍了。
今天所有的行動,全是一場鬧劇,是他為了誘她這只笨兔兒,所設下的陷阱。
而她竟傻傻的跳入圈套中,被他牽著鼻子走!
想到先前還為了他的一句話感動到落淚,她就覺著自己實在蠢到不行。
「你這個滿肚子詭計的混賬!」她氣得顧不了段子詒是什麼身份,抓起身旁的東西就朝他砸。
「喂喂—」段子詒沒想到溫順小貓使起潑來,竟也挺嚇人的,連忙又閃又跳的,躲開那些不會致命,但會惹他皮痛的東西,朝她逼近。
在鄭敏之又抓起一個木碟想扔向他時,段子詒終於來到床邊,抓住她的手腕,搶下那個碟子,然後帶著怒氣,狠狠地吻住她。
「你這隻小野貓,想謀殺親夫嗎?」他抵著對方的唇,忿忿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