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嫁給你,我只嫁平凡的男人,有權有勢的男人我都不要。」忽地,一種情緒湧上,她堅決的強調自己的立場,過去的陰影在她的心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自她懂事以來,娘只會逼著她練舞。
「腳再痛,你也必須給我練完這一段。往後我年老色衰,無力再舞,誰來給王爺舞這曲『墜花』?」娘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信陽王。
她的爹,是她的主子,因為她是低賤的舞伎所生,所以她必須跟著娘一起,跪在他面前,稱呼他王爺。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會是你娘,你的命運將與你娘不同。」
「終有一天,我會嫁給我想嫁的平凡男人。」
「那一定是我。」
「你有伊蕙、文芝,還有其他侍妾,宮裡還有一個未過門的王妃,你已經失去擁有我的資格。」
「自古以來誰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我是位王爺。」
「我只要一個眼裡只有我的人,能讓我並肩而立。接受世人目光的夫君,你不是,跟你一起接受別人目光的,是你的王妃。」她揮開他伸過來的大掌,不小心揮掉放在桌上的玉如意,它霎時碎成兩段,長長的玉柄彈飛,無預警的砸到淳於千海的額頭,劃下一道血痕。
他沒有叫痛,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任血流下眉眼。
那一刻,她再分不清自己對這個丰姿俊雅的儀王是何等想法。
帶著愧疚,她不再逃跑,而是乖乖地跟在蓮夫人的後面,做著婢女的工作。
「你不做本王的女人,竟甘願做一個下人?」
「是!我有自己的想要的未來。當還完你的人情後,我就離開。」她依然固執已見。
「你……」他惱極的甩袖離去。
過了兩年,朝堂上風雲變色,富甲一方的信陽王一族,被新皇下令滿門抄斬,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常常一個坐在角落裡發呆。
雖然她在信陽王府裡吃盡苦頭,但那裡還是她的家,有她最疼愛的異母弟弟,有拿東西給她吃的異母姐姐,還有……很多很多的恨。
突然一下,這些全部消失,她難以接受。
興許是知道她內心糾結,貴為王爺的他,忙完公務,竟每晚到她房前陪著她,雖然她不愛回答他的問話,他還是日復一日守那裡。她在屋裡,透過窗紙,能看見他慢慢消瘦的影子。他不停說些趣事給她聽,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奔出房間哭倒在他懷裡。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自欺欺人,對這個不能動心的人,她早從第一次四目交會那一刻起,就將他鐫刻在心上,只是她苦苦壓抑,而今像封印被解開,她再忽視自己的心情。
那之後,如果兩天沒見到他,她會很想他,做完手邊的事,還會偷偷跑去後院看他打馬球,甚至把他寫過的字藏進房裡,每夜拿出來看,雖然不識字。
但當他再一次表明想娶她時,她仍是逃避。
「若我成了你諸多妻妾之一,我會變成一個魔鬼。我看過信陽王妃把一個懷有身孕的婢女活活打死,我看過信陽王最寵愛的小妾被人割掉腦袋。我會用最惡毒的方式獨佔你,那樣的我,連我自己都討厭。「
「你動心了,你還是愛上我了。」他察覺出她的變化。
她並沒有否認,只是說:「別把我變成魔鬼,愛會讓我比那些人更狠毒。我不識字,從小到大只學習過女人間的殘殺。我知道求之不得的痛苦,知道被冷落的苦楚,我愛一個人就愛到極致。」她也很痛苦,愛上了卻不能靠近。
對於她的堅持,淳於千海莫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等到她想通的那一天。三年之後,他沒等到她點頭,卻等來了厄運。中宗無能,讓韋氏一族坐大,韋皇后下令將有可能阻礙她大業的人都欽禁起來。
而足智多謀的他難逃魔掌。
「你為什麼不走?我已經叫蓮姨給你安排好去處。」他此去生死未卜,不能再強留她了。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她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很堅定地說。
「皇后命人把我送去昭陵軟禁,削了我的爵位,我再也不是王爺。我所的有女人都走了,你一個下人留在這裡想幹什麼?」
那些曾經與他作伴,在他面前獻媚的女人,通通都走了。
「我不能走!蓮夫人留下來照顧老王妃,誰來照顧你?」就因為她們都走了,她才更不能走,他出生在侯門,從小養尊處優,根本無力照顧自己,她又怎能讓了一個人去昭陵吃苦?
絲毫不懼前路的凶險,她毅然與他前往昭陵。
軟禁之地,生活異常艱苦,她每日要為他洗衣做飯,還要去很遠的地方挑水回來,偶爾遇上此地官兵刁難,他們連米飯都沒得吃,雖然很苦,但她沒有怨言,她希望用堅忍鼓勵他,讓他能過得快活些。
「我已經夠慘了,你要看也看夠了,我不需要你煮飯洗衣,你可以走了。」
他還是趕她走。
「爺兒,我們一起種菜植瓜吧,到了春天,有鮮嫩的青菜摘,到了夏天,可以收成甜甜的西瓜,年復一年,這樣過也很好。」環住他的腰,她緊緊地貼著他,強忍住淚水。「你知道我是一個執拗的女人,別再趕我走了。」
見她為他落淚,他再也不忍心趕她走。
有她在身邊,他漸漸恢復精神,也很快適應了昭陵困苦的生活。他雖然機智聰敏,心思縝密,但從小生長在權貴之家,根本沒吃過苦,若非有雨兒在身旁,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
看他一天天振作,她雖然雙手變得粗糙,面如黃土,但也心懷歡喜。
第4章(2)
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她。
「雨兒,我像你心中平凡的夫君了嗎?」
「像,越來越像了。」她笑了,很真的笑容。
「這是我親手為你種的瓜。」
「好甜好甜。」她好高興,能吃到他為她種的東西。
「我願意為你做愛妻的農夫。」
「可是你的名字太好聽了,這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