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煩了?」
眉頭輕蹙卻又在下一瞬間撫平,「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天氣愈來愈不對勁了,我們還是趕快走吧。」顧左右而言他?
「你明明就知道!」她既傷心又生氣的朝他叫道:「你是不是對我厭煩了?對替我找尋烈焰草厭煩了?對這一切都厭煩了?」
眉頭輕蹙又撫平的動作再次出現在他臉上,之後依然是那種像是不耐卻隱忍的平靜神情。
「有什麼話我們回狩獵小屋再說。」杜擎上前一步打算扶她,卻被她一個用力的甩開。
「不要!」
「小魔女?」
「如果你厭煩了你盡可以說出來,我沒有強迫你一定要為我做這些事,是你自己要做的!」她哭泣著朝他怒叫道。
「小魔女……」
「我沒有強迫你,全都是你自己要做的。我說我不要烈焰草,我說我們不上雪峰,我說我不在乎只剩十年的壽命,我說我……」
「夠了!」杜擎倏然打斷她的話,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怒容,「什麼話等我們到狩獵小屋裡再說,現在……」
「不!」
祁霎霎像是失去理智般激動的大叫,她不斷地搖頭,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
「不要了,再也不要了,我不要再回到那個小木屋,我要下山,我要回家,我安回臥龍堡,我要回臥龍堡……」回到娘身邊,回到爹身邊,回到所有會真心關心她、擔心她、疼愛她、珍惜她的人身邊,她再也不要待在他身邊,再也不要待在需要強迫自己忍受她的他身邊,再也不要了!
陡然轉身,她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拔腿就往前跑,現在的她只想離開這裡,只想離開他,根本就沒注意不遠的前方是個陡峻懸崖峭壁,但早已經將四周地勢摸得熟透的杜擎卻知道。
他臉上血色瞬間刷白,猛然朝她大叫,「小魔女不要!」
但早已失去理智,一心只想逃離此地、逃離他的祁霎霎根本就不理他。
毫不猶豫的,他展開輕功縱身朝她飛奔而去,說時遲那時快,「啊」的一聲驚呼從祁霎霎口中衝出,只見她身子一頓便突然失去平衡,隨著崩坍的積雪整個人往下落。
「小魔女!」
大驚失色的杜擎,身如箭矢般的朝她疾射而去,在伸手搭上她手腕將她拉入懷中的同時,他忽覺腳底一軟,登時落了空,兩人身子直墜而下。
墜落與撞入一個溫暖懷中被緊抱住似乎都在瞬息之間發生的事,但就在這短暫的瞬間,祁霎霎已後悔不下千百萬次了,她在幹什麼?她在幹什麼?
身子以靈魂被抽離似的恐怖方式直墜而下,而她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將自己擁得多緊,緊到讓她連心都痛了起來。
為什麼?
如果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話,為什麼還要救她,甚至是毫不猶豫的隨她墜落,還將她抱得如此之緊?
她真是笨!認識他這麼多年了,竟然還分不清楚他的生氣與討厭,她……她真的是……
「別理我,放開我,杜擎,以你的武功你可以救你自己的。」要他活著的念頭,讓她倏然生出一股力量在他懷中掙扎的叫道。
杜擎沒理她,卻改以單手將她摟得更緊,騰挪出來的另一隻手,則朝峭壁發掌,其掌勢之勁,迅速將覆蓋在峭壁上的冰雪擊崩,轟隆隆的巨響差一點沒將兩人的耳朵震聾,但卻為他們尋來一線可能的生機。只見離他們約十丈深之處,因雪崩而突出一塊黑色的大巨石。
身子不住地下墜,十丈之距轉眼將近,杜擎立刻運氣朝後下方拂去,在下墜之勢稍頓的瞬間,手臂猛力一伸,扣住那凸出的大巨石邊緣,接著一鼓作氣的將懷中的祁霎霎往大石上拋去。
力竭、氣虛,扣住巨石邊緣的手在一瞬間下滑,筆直往下墜去,只聽得祁霎霎驚懼的喊道:「不!」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已將他抓住。
杜擎疲憊的望著她。
「不,求你。」她哭道,熱熱的淚水滴落,灼燙他手背。
看著她,杜擎驀然深吸一口氣,使盡身上最後一股力氣,借她緊抓住他的雙手當著力點,一個騰身上躍,並在她極盡全身之力拉拔的幫助下,兩人一齊跌撞在巨石台上。
兩人氣喘吁吁的聲響迴盪在四周,死裡逃生的感受太過震撼,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但——
「嗚嗚……」祁霎霎突然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的愈哭愈大聲。
杜擎喘了一口長氣,一言不發的將她緊緊的擁人懷裡,任她發洩般的大聲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過了半晌,她突然哭著對他一連說了三個對不起。
見她能開口說話表示心情已平復許多,他這才略微寬下心來,輕撫著她的長髮,柔聲的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猶是一個勁的道著歉。
「噓,別怕,沒事了。」
「對不起,」她從他懷裡抬頭,一張花容月貌哭得慘不忍睹,「我不是故意要使性子的,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他柔聲打斷她,伸手替她拭去眼眶中不斷溢出的淚水,「別哭了,沒事了,嗯?」
「我好害怕你對我厭煩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以前每次我只要一任性你都會訓我,可是從昨天開始,你都隨便我,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沒有意見,好像我的死活再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好怕、好怕,好怕你不再喜歡我,不再在乎我。」她搖頭,一雙淚眼眨也不眨的緊盯著他,像是只要一眨眼,他便會從她面前消失無蹤。
心中一陣激動,杜擎伸手將她緊緊的擁人懷中。
「傻瓜,」他啞聲道:「如果我不在乎你、不喜歡你的話,會為了你到這冰天雪地,日以繼夜的守在烈焰洞外等那傳說中不知是真是假的火猴,企圖由它那兒得到烈焰草為你療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