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韓少磊目送李雪梅離去之後,將心思拉回到下個月初將舉辦的比試會上。
其實,以『鳳祥飯館』目前的名氣和規模,根本就不需要辦任何的比試來拉抬聲勢。他之所以會決定這麼做,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完成他爹韓威祥交給他的一個任務。
當年,爹有個感情甚篤的義妹柳鳳儀,為了協助爹實現擴展飯館的夢想,千里迢迢地遠赴西域,精心調配出獨一無二的調味香料,也就是現在『鳳祥飯館』所使用的獨門香料。
只不過,聽說當年柳鳳儀為了保守香料的秘密,不幸遇害了,葬身在一場大火之中。
這麼多年來,『鳳祥飯館』之所以還能一直有源源不絕的香料可供使用,全賴先前深受柳鳳儀信賴的一名夥計大約知道她使用了哪幾種香料來混合,在經過無數次的反覆嘗試之後,終於勉強調配出相近的香料。儘管味道稍有不同,但也不至於遜色太多。
那件不幸的事情迄今過了十年,雖然已是陳年往事,但爹的心裡一直耿耿於懷,認為若不是柳鳳儀一心要保護家中的飯館,也不會遭受惡徒的毒手。
原本爹以為一輩子都將懷著這份無法彌補的愧疚,想不到前陣子卻聽說柳鳳儀當年生了個女兒。
或許是因為不希望未婚生女的事情惹來非議,也或許是不想給遠在江南的爹添麻煩,柳鳳儀一直瞞著這件事情。
在刻意低調的情況下,很少人知道柳鳳儀有個女兒,即使看見了那個孩子,也都直覺地認為只是某個奴婢的女兒。
這件事情會在十年之後傳進爹的耳裡,全是因為當初負責運送香料的夥計,前陣子奉爹之命去了趟西域,想不到卻意外聽見當年險受大火波及的柳家鄰居和人提起往事。
由於曾和柳鳳儀當了八、九年的鄰居,對方不僅曾見過柳鳳儀大腹便便的模樣、曾聽見那個小女孩喊柳鳳儀「娘」,甚至還曾聽柳鳳儀稱讚那個女孩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天賦才能。
第1章(2)
那場奪命大火的隔日,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屋子中只找到了柳鳳儀的屍首,沒看見那個名叫寶鳳的奴婢和小女孩的身影,而有人說前天夜裡曾有個婦人帶了個女孩行色匆匆地雇了輛馬車離開,很可能就是她們倆。
由於事隔十年,想打聽消息實屬不易,即便找到了當年載著她們連夜離開的車伕,也只因為那是他頭一回載到要千里迢迢從西域趕赴江南的客人,才勉強殘留一些記憶,但是關於她們當時究竟去了哪裡,也早就不記得了。
既然知道柳鳳儀的女兒很可能正流落在外,爹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只是儘管有心想尋覓,卻因為素未謀面又缺乏線索,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想找人簡直有如大海撈針。
為了找出那個如今應已十八歲的姑娘,他才決定在下個月底舉辦一場盛大的比試會。
以『鳳祥飯館』的名氣加上豐厚的獎賞,他相信比試會的消息肯定很快就會流傳出去,如果能引起那個姑娘的興趣,讓她到飯館來一試,那就太好了。
倘若那個姑娘真有和柳鳳儀同樣的天賦本領,肯定能夠輕鬆從這場比試中勝出。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消息傳開,看她會不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隔日用完午膳,佟湘兒趁著奶娘上床歇息的時候,匆匆地進城,來到了『鳳祥飯館』。
由於已在家中用過餐,只是要來試試味道而已,為了不浪費多餘的銀子,她只點了一道「雪菜魚片」。
菜餚很快地送了上來,不僅瞧上去非常可口,聞起來更是香味四溢。
「哇!看起來真棒,難怪生意這麼興隆。」
佟湘兒興致勃勃地舉起筷子,挾了塊魚片送進口中,由衷希望能嘗到一絲和她記憶中相近的味道。
「咦?!」
當魚片一入口,她整個人就怔住了。
「這……這味道……」
佟湘兒驚訝地瞪圓了眼,美眸閃動著不敢置信的光芒。
她細細品嚐著魚片的滋味,驚詫不已地再嘗了一塊,熟悉的滋味又一次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一種激動的情緒在她的胸口翻湧,讓她的眼眶中霎時蓄滿了淚水。
這……這怎麼可能呢?
雖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也實在太像了……她所熟悉、懷念的味道,怎麼會在距離西域千里之外的江南嘗到?
佟湘兒沉浸在震驚激動的情緒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韓少磊佇立在櫃檯邊,好奇地望著這個陌生的姑娘。
打從剛才她發出「咦」的一聲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姑娘,目光也忍不住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他之所以會多看她幾眼,倒也不是因為她過人的美貌,而是這間飯館很少有姑娘自己單獨一個人前來用膳,又只點了一道菜,實在與眾不同。除此之外,他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她感到驚訝。
見她才嘗了幾口「雪菜魚片」,就露出怪異的神色,彷彿受到了什麼強烈的震撼,他心中的疑惑不禁更深了。
難道是那道菜餚的味道有什麼問題?
這個想法才剛閃過腦海,想不到卻看見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少磊皺緊了眉頭,不知道為什麼,那陌生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他的胸口一緊,某種陌生的情緒隱約在心底蕩漾。
猶豫了片刻後,韓少磊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姑娘?你沒事吧?」
「啊?」
聽見這個聲音在她身邊響起,佟湘兒反射性地抬起頭來,一顆晶瑩的淚水就這麼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落淚神情,韓少磊的胸口一緊,有那麼一瞬間,他差點衝動地伸手為她拭去淚水。
儘管他並沒有真的那麼做,但目光卻不知怎地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
佟湘兒沒想到一抬頭會看見一張俊朗不凡的臉孔,他那雙墨黑的瞳眸宛如兩泓深不可測的幽潭,讓她在與他目光交會的剎那,腦中驀地陷入一片空白,除了怔怔地望著他之外,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