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傾國東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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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句徹沒有立即尚欠將他脫臼的肩膀推回去,反而語帶訝異地笑問:「咦,好香的味道,聞到沒有?」

  空氣中確實有股幽淡的香味,黃梨江視線轉向宮廊外頭,一株開在金秋的桂花。「是桂花,夜裡露氣重,味道也比較重一些。」

  「原來是桂花,我還以為是哪個宮女身上的香粉味呢。」

  趁著黃梨江注意力沒放在疼痛的手臂之際,句徹一手搭在他脫臼的肩膀,巧勁一推,讓骨骼歸位。

  「啊。」黃梨江嚇了一跳,一瞬間刺痛過去,回過神時,他的肩膀已經回到原來位置,只稍微留下酸麻的感覺。

  句徹微笑地察覺到少年臉上的變化,不禁被他那不自覺的喜色給吸引住了目光。眼前少年儘管身穿尋常素服,代表他未有官職,但他舉手投足隱然帶著優雅,顯然並非一般僕役。有趣的少年。

  男人拱手道:「我是句徹,請教公子大名。」

  黃梨江瞇起美眸,回禮道:「東宮侍讀黃梨江,謝句大人解圍。」

  初相見於宮廊的秋葉,他們不知道,天朝的史書上講會這樣記著——

  木瑛華、句徹、黃梨江,各以文武長才馳騁於朝廷,此三人無論相貌、才華皆是上上之選,好事者曾以其名嵌句,有詩贊曰「一樹梨華徹底香」,於隆佑朝傳為美談……

  ——太史福臨門《天朝國史。士林列傳。宰相。黃梨江》

  真夜坐進車廂裡時,身上帶著些許酒氣,不難聞,宮裡的酒都是上等甘醇,因此黃梨江只聞到淡淡地酒香。

  「等很久了?」真夜壓低的聲音聽來有些模糊。

  外使來朝,國宴場合上,太子赴宴招待外賓也是應該的,就算等到天亮,身為太子的僕從也不能有半句嘮叨,因此黃梨江沒有答話。

  沒聽見身邊小隨從回答,黑暗車廂裡,真夜唇角微噙,身體一歪,想尋求慰藉似的,又往侍讀身上靠去,卻不料身邊人兒低嘶出聲。

  真夜警覺地坐正身體,點亮車燈,在燈下細瞧黃梨江的面容。

  「怎?」他不過是像以前那樣,想把頭枕在他肩膀上罷了,怎麼他臉色會蒼白成這樣,像是受了傷……

  「沒事。」黃梨江說著,同時伸手要將車燈捻熄。

  時辰是四更,天將明而未亮,車裡車外依然闃黑。

  一夜夜宴下來,負責接待外使的真夜想必非常疲倦了,黃梨江不覺帶著一份關心的語氣道:「睡一會兒吧,馬車行回東宮還要一陣子。」

  真夜又將車燈點亮,也不再問,知識隔著衣袖,雙手撫上他剛剛要枕的那片香肩。「怎麼回事?」語氣異常地嚴肅。

  「沒事——」

  黃梨江話還沒說完,袖口已教人捲起推開,直到露出原該雪白、此刻卻竟有還打一片淤血,還有五個青黑色指引的肩膀。

  「怎麼傷的?」當他赴國宴盡太子的義務,他的美侍讀在外頭偏殿等候他時,發生了什麼事?

  黃梨江蒼白的臉色因整條胳臂暴露在真夜的目光下,不禁染上微紅,無法阻止真夜探看他的肩傷,只好扭身將車燈再度吹滅。

  心知真夜固執起來時有多麼不講理,他簡略地將上班夜在宮廊裡遇見秦無量的事三言兩語說畢。

  聽完,真夜只問了一句:「那秦無量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我不知道了麼?」都說過了,還問!

  真夜放心了,沒再提起秦無量的話題,只道:「跟我換位置,小梨子。」直到他會問為什麼,又道:「換過來就是了,別問。」

  摸著黑,黃梨江訕訕地越過真夜的雙膝,與他替換座位。

  原本,黃梨江坐在車門邊,那是僕從的方位,現下,他坐進了車廂靠內的位置,一坐定,就感覺真夜的身體微微傾向他沒受傷的那邊肩膀,卻沒將重量倚靠在他身上,反而像是成為他的支柱般,與他相互依偎著。

  「也睡一下,小梨子,天快亮了,是習慣早起的人,一夜未睡,會頭疼的。」真夜以手掌遮住身邊人兒瞪大的雙眼。

  料到他會困窘,真夜又道:「我也要闔眼休息一會兒,別吵我,回到東宮時,龍英會來喊人,不必守著。」

  讓黃梨江一點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只得順他的意,闔上眼睛。

  他不知道當他閉上眼睛時,身邊的男子就睜開眼了。

  他不知道,其實真夜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視物。

  看著身旁姣美的少年,真夜其實很明白,為什麼秦無量會那樣對待他的侍讀。因為有時候,他這侍讀確實不解風情了點,不過他當然不會多事地去點醒迷津。

  旁人可以欣賞他的小梨子,但不准喜歡。

  他的侍讀,有他喜歡就夠了,算是當太子的一點特權吧……

  隆轟!

  出事了!

  馬車伴隨著巨大的聲響,猛然搖晃震盪之際,倏然睜眼的黃梨江直覺反身護住身旁的男人。

  是刺客麼?!他心慌地想。

  伴隨真夜將近三年,一直都平安無事的,難道情勢有變?或許是因為前些日子裡,真夜費人猜疑「一箭中的」所引來的殺機?

  真夜一時愕然,只能任由身上柔軟的嬌軀死命抱著他,顛簸之際,兩人一齊滾落車座底下,身上人兒彷彿伸展羽翼的鳥兒般,以決絕的姿態拚死保護。

  聽見車外馬兒嘶鳴,察覺到外頭的護衛們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趴著別動。」黃梨江急急低語,以雙手和全身護住真夜的頭部和身軀,心想:若由此可一刀砍進來,他好歹可以擋一擋。

  真夜的臉,就埋在上年香馥柔軟的胸前,他總算反應過來,正要告訴他,若真有人想刺殺他這個無才太子,也不會大剌剌選在王都——這天子腳下最安全的地方,那對君王可是最嚴重的挑釁。若真要暗殺,也是在他離開盛京以後呀。他防的,一向都是下毒、下咒之類的。

  果不其然,沒半響,馬車穩定下來,龍英急忙拉開車門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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