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離安眨了眨眼,輪到她說:「念鑲,我相信你只是一時沒弄清楚而已,因為你還不懂男女之情。」
她淺淺含笑,繼續解釋,「有時候我們的喜歡會被我們刻意用別的理由來加以修飾,免得被人察覺,畢竟我們是姑娘家,總是要矜持一點,可是若對方也喜歡的話,就毋須顧慮太多,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錯,懂嗎?」
念鑲傻傻的說了一聲懂,隨即又察覺自己險險又被騙了。「不……不對!我並不喜歡少爺啊!」
雖然她生平無大志,也沒想過要成親,畢竟一個人悠哉的過也未嘗不好;但要是未來真的必須成親,她也很堅持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為恩情而付出自己,她沒那麼偉大。
「夫人這麼疼你,大哥人也這麼好,婚後必定會更加疼愛你,而你也不是嫁給外人,而是留在你最熟悉的地方,相信我,這樁婚事對你只有利、沒有害。」她重點分析,希望念鑲能聽懂。
「離安姊姊,你喜歡少爺嗎?」幸好念鑲傻歸傻,卻也懂得為自己的未來而拚命。
「當然。」她對大哥的情,有恩情、有喜歡……說都說不盡。
「既然如此,怎麼不是離安姊姊嫁給少爺呢?念鑲真的認為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少爺娶離安姊姊,她就能繼續窩在孫府,然後天下太平,多好。
孫離安的目光在瞬間放遠,明知不該,卻又不禁在腦中勾勒出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卻在一想到大哥提起念鑲時的表情,又跌回到現實。
他臉上帶笑的說婚事全權交由她處理,他對她是如此的放心,她豈能辜負他的委託?
他喜歡念鑲,她便會替他完成心願,縱然苦,她也會自己獨吞,絕不影響大局。
「可是大哥喜歡的……是你!」一句話決定了念鑲的未來,「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喜歡上大哥,畢竟大哥是真的……很喜歡念鑲,你懂嗎?」再三強調。
咦?什麼?!
「你對大哥的感情除了恩情,必定還摻有其他,只是現在你還未察覺,又或者是你介意旁人的眼光,若是這些原因,別怕,我絕不讓你受到委屈,從明日起,我會讓府裡的人都清楚你的身份,所有人都喜歡你,相信大家會很樂於接受你成為未來孫府的女主人。」她處理事情除了利落明快,還非常的圓融,這也是她被孫縱橫倚重的因素之一。
孫離安逕自說完便起身,順了順裙子,眼神宛若夫子指示學生必須怎麼做般的嚴厲,不容置喙。
「離安姊……」念鑲還想做最後一搏。
孫離安搶快的問:「念鑲,你說我可曾害過你?」
「不曾。」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想當初她初來乍到,有些人不停在她耳邊叮嚀,要她小心權力很大的離安姊姊,但離安姊姊不僅沒傷害她,還對她百般疼愛。
「那就相信離安姊姊,將一切交給我。好了,就這樣,我先去忙了。」在孫府,除非她上頭的那兩人開口,不然一切她說了算。
咦?什麼?不、不……這、這實在太誇張了!
她根本什麼都沒答應,怎麼離安姊姊竟不顧她的意願,執意要趕鴨子上架?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嫁給少爺啊……
少爺很好,可她對少爺就是沒感覺,嗚嗚嗚,隨便來個人敲醒離安姊姊的硬腦袋好不好?
不——她絕不能坐以待斃,她非要想個辦法來脫身不可!
***
每天孫離安的行程幾乎不變——早上她先處理府內的大小事,由於孫夫人已不管事,只負責善盡敦親睦鄰的責任,因此所有事全交由她來定奪,一切都是她說了算。
午後她會在書房計算每日孫府支出,用過晚飯,直到孫夫人就寢,她才會開始核對徐宏德送來的鏢局帳簿。
她要處理的事多又雜,加上她不喜歡累積太多雜務,因此每天都很忙,但她仍會在月底抽出約十天的時間到其他鏢局分館核帳。
原本孫縱橫是讓各分館送帳簿過來查核,但孫離安還是會不定時到各分館去查帳,以確認分館營運是否正常,同時也代孫縱橫視察,並確切掌握各分館的收支。
孫離安認為制度好才會有好成效,即使做法專制且規矩多了一點,但這是為了讓鏢局業務蒸蒸日上的主因,再說無規矩難成方圓,故她覺得確實有執行的必要。
他與她是不同的——孫縱橫講的是義氣,而她信奉的則是制度。
亥時末,燭火未滅。
孫離安選擇在自己的房裡忙碌,一是怕孫縱橫嘮叨,二是累了就可倒頭便睡。
每晚她幾乎都是忙到這個時候,也不是說天天有大事,而是瑣事、小事纏身,孫府上不也習慣以她馬首是瞻,曾經有一次她不在,又未把事情交代清楚,結果那天孫府差點雞飛狗跳;後來她便習慣做筆記,在她出門前,筆記會交給徐宏德,由他暫代職務,如此她才能安心出門。
「呼!」吐了一口長氣,闔上縱橫鏢局的帳簿,她很自然的趴在桌上閉目休息,可腦中卻沒時間喘氣,不停想著這個月底她該前往哪個分館,是太安,龍安,還是天安分館……
嗯,就去龍安分館好了,她委託關澤義幫她查的事不知有無結果,她該去探探情況。
孫離安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腦中仍不停的思索,而她想事情的速度有點慢下來,甚至還有點脫序……因為她想到了孫縱橫的婚禮!
沒想到他終究是想成婚了,本以為即使無法成為他的妻子,至少他也算是屬於她的,不過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他是孫府唯一的繼承人,若無子息便是不孝,她能隻身一人,他卻不能……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另一種方式陪他到白頭了。
呵……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她親耳聽到孫縱橫對孫夫人所說的那些話語——
娘,我對離安僅有兄妹之情,您萬萬不可在她面前亂說話,免得她尷尬,那樣說不准我和她會連兄妹之情也維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