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們要是忙的話,就回去吧……我想睡覺。」他痛苦地坐起身,搶過她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開始趕人。
「再喝一杯。」尹子蓮盯著。
尹少竹無力閉了閉眼,「紅袖,整壺給我。」
「二爺?」她不解地取來,就見他接過手,便呼嚕嚕地喝完。
「可以了吧?」他雙目充血,臉色異樣泛紅。
尹子蓮輕撫上他的額,扶著他躺下,替他蓋妥被子。
「我岳丈的養生茶很有用,等你睡醒就知道了。」話落,便起身離去。
「二爺,爺兒在擔心你,他希望你多喝點茶,多出點汗便能解了熱。」紅袖臨走前,小聲解釋著。
「我知道。」他又不是頭一天認識自家大哥。
說完,他迷迷糊糊地入睡,連紅袖何時走的都不知道,直到——
「二哥,你不要緊吧?」尹於棠放下工作,趕回府探視他。
「死不了。」咬著牙,他感覺頭暈目眩,不過比他入睡前好點了。
「就說嘛,禍害遺千年,二哥不會有事的。」能這樣回他的話,就代表二哥的病沒太嚴重,教他放心了。
「……你可以去忙你的。」別讓他的病情加重,他只想要好好地休息。
「怎麼可以?你身邊又沒人,我當然要照顧你。」尹於棠在旁坐著,從水盆裡擰了冰涼的紗巾,往他額上一貼。
尹少竹瑟縮了下,「好冰。」
「冰才好,冰才能退熱。」他笑著。「這可是我從酒廠的地窖裡拿來的,要是不夠,我再回去拿。」
「你這小子還有點良心。」確實,額上冰涼著,似乎不再悶得他難過。
「丹禾更有良心,已經把你的工作接了過去。」
「接得好,叫她不用還我了。」
「二哥,這兩天看丹禾忙著,我才知道二哥有多累。」尹於棠啞聲道。
「你知道就好。」他閉著眼,不想讓小弟發現他有多多愁善感,因為小弟的一席話,竟讓他有點想掉淚,不,一定是生病的關係,生病使人脆弱,他才不是多愁善感。
「等我酒廠的生意上軌道,我再替你分攤一點吧,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我可不可以選丹禾分攤?」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尹於棠撇撇嘴。
尹少竹笑著沒有回答,又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人輕撫著自己的額,不禁再張開眼,眼前是母親大人,嚇得他爆出一身汗。
「娘,你怎麼來了?」他想要起身,卻覺得自己像是軟綿綿的麻薯,一點氣力都沒有。
「躺著躺著,你長這麼大,我還沒好好照顧你呢。現在坐在床畔照顧你,倒讓我覺得好不捨。」尹夫人慈愛地看著他,擰了濕巾擱在他的額上。
「孩兒讓娘操心了。」
「你這孩子總是不需要人在身邊打理,是我和你爹最放心的孩子,可你這麼能幹,娘會覺得有點遺憾呢。」
「為什麼?」
「娘總是想,你是不是在逞強,是不是為了不讓我操心,才一直勉強自己。」
尹少竹一怔,輕勾起笑。「娘多想了,接手家中的事業,一直是我想做的。」
他是家中二子,是最不起眼的人,總認為自己可有可無,所以在無人接掌事業之際,他挺身而出,如今想來,也許他是希望有人注意自己、需要自己……然而,生一場病,讓他知道,原來他的家人,是一直都看重他的努力的。
睇著他,尹夫人輕撫著他的臉。「唉,你呀,就是一天到晚都在外頭奔波,我偶爾才能見到你一面,現在仔細一看,突然發覺你大了許多,總覺得自己虧欠你太多了。」
「沒那回事。」他笑著。
尹夫人看著他,也跟著笑了。「少竹,好生歇著,尹府事業我要丹禾和於棠暫時接管,你放心休息。」
「好。」回答著,藥效開始發酵。
半夢半醒之間,他思緒也不斷地轉著。
他能不堅強嗎?大哥從小身體不好,中瞭解元後,又遭人下毒,導致身子骨更弱;而小弟從小就愛到處遊玩,甚至把家裡的一切拋下,離家三年。
尹府的產業如此多,他能不幫爹分擔嗎?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他不懂得生活情趣,更沒有任何喜好,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忙得沒日沒夜,沾上滿身銅臭,一直在外為他人打拚,為他人奮鬥,然而,現在,他確切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除了家人以外,朱宓,是他現在最渴望也不願意放手的。
那時就算她沒出手教訓宣玉璇,他也一定會動手。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准搶他的女人,他要保護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他是如此堅定地想著,隨即又沉沉睡去,感覺懷裡很暖,不像先前那樣凍得他難受。
直到他再度張開眼時,頭痛減緩了許多,就連身體的痛楚也減輕。
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不見了,他渾身暖烘烘的,教他整個人精神許多,伸展著四肢,卻突地發現——
「嗯……不要亂動。」
瞪大眼,尹少竹緩緩轉動視線,往下探去,瞥見棉被隆起一大塊,不禁微掀開被子,便見朱宓蜷起身子窩在他懷裡睡。
然而,教他瞪直眼的是,她只穿著抹胸和褻褲,再看向自己,中衣被人扯得大開,她粉嫩的頰就貼在他的胸膛上。
一股騷動從胸口折磨人的往下而去,那是很自然的男人反應。
「會冷啦……」她咕噥著,小手在空中胡亂抓著,一揪到被子,隨即又往頭上一罩,挪了挪位置,粉頰在他胸膛上不斷地蹭著,直到找到位置,她才又渾身放鬆地入睡。
她逕自睡得香甜,殊不知尹少竹像是被雷打中般,俊臉黑了大半,渾身僵硬如石,還不敢妄動。
「該死的……」他喃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睡覺,睡到她窩到身上,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且她穿成那樣……該死,他不會對她做了什麼吧。
想著,又覺得不對。
他病得虛弱,哪來的體力對她胡作非為?況且,他恪守禮教,豈能容許自己婚前就對她出手?那麼,她怎麼會穿成這樣窩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