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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少竹再抬手,示意她閉上嘴,張眼看著正在善後的丹禾,他不禁輕歎,「丹禾,這丫頭給你添麻煩了。」

  丹禾看他一眼,淡道:「倒也不會,只是……二爺能不能請朱宓別碰火?」

  「……我知道了。」

  說到底,還是他的錯,因為是他叫她去燒熱水的。

  從此之後,他不得不把她帶在身邊隨時監控著,以免她一個不小心又闖出什麼禍。

  但是——

  第1章(2)

  「二爺,外頭是怎麼了?」

  掀開馬車簾,朱宓被滿目瘡痍的景致和無家可歸的難民給震懾住。

  「放下簾子。」尹少竹眼也不抬地命令。

  轆轆而行的馬車內,兩人面對面坐著,朱宓直睇著外頭,而尹少竹則不斷地盤算著今年的稅收。

  眼看穀物就要收成了,卻無端江河氾濫,淹沒良田,就連養蠶的桑樹都泡爛,桑樹沒了,蠶餓死大半,產不出蠶絲,嚴重影響織造,教他一個頭兩個大,心煩透頂。

  雖說尹家有三兄弟,然而尹府旗下,絲織、漕運、農賦、糧貨、酒樓、花樓、茶樓等產業,因大哥小弟不管,全都落在他尹少竹的肩上,累得他南北奔波,如今又遇上天災,更是教他心緒惡劣。

  「可是二爺,咱們不幫他們嗎?」朱宓不死心又問。

  「有蘇州的官爺們處理,哪裡輪得到咱們?」

  「可是,我沒瞧見官爺。」

  「晚點就會處置,你能不能讓我靜一靜。」尹少竹火大地吼著,怒目直瞪著嚇得臉色蒼白的朱宓,心裡不禁有點過意不去,耐著性子,低聲道:「尹府是商人,儘管是仕紳之家,但這些事還輪不到尹府插手,你別管。」

  「可是,能幫多少就幫多少,不是嗎?」朱宓垂下眼道。

  「就跟你說,這裡不是金陵,是蘇州,自有人會處置。」他不敢再吼,就怕她待會又撲簌簌地掉淚。

  真是個水做的丫頭,動不動就是兩泡淚,搞得他罵也不是,早晚逼得他內傷而死。

  瞧瞧她,多尊貴的丫鬟,可以和主子同車而坐,更可以和他同席用膳,還可以隨他到處跑……該死,他現在後悔極了,寧可把她丟在府裡,也不該帶她來蘇州,搞得他更加心煩。

  「可是,二爺願意救我,為什麼卻不願意幫幫他們?他們看起來比我更需要幫助,不是嗎?」

  他閉了閉眼,無語問蒼天,驀地卻感覺馬車停住,不由得低問:「破軍?」

  「二爺,前方有樹橫倒,而兩旁皆有難民,馬車過不去。」負責駕馬車的破軍拉住韁繩,道出眼前的狀況。

  「二爺,我下去看看。」朱宓說著,根本不管尹少竹答允了沒,逕自從後方下車,再繞到前方一看,只見約莫三、四丈高的大樹橫倒在路邊,而無家可歸的難民就圍在兩旁。

  「破軍,咱們繞道。」尹少竹下馬車看了眼,當機立斷道。

  「可是二爺,這兒水患波及頗大,咱們要是繞道,就怕得繞出城外,但這天都快要黑了。」沒把話說得太白,但他相信主子明白他的意思。

  這裡水患多日,卻不見蘇州官府出面處置,要是入夜還在城外走動,就怕這些流離失所的難民,會趁機群擁而上,強奪財物。

  尹少竹沉吟著,見那大樹至少有幾百斤重,眼下只好拿出一些銀兩,請這些難民幫忙移動,又可以幫到他們一些。

  他正忖著,卻見朱宓彎下腰,像是要抱起樹幹,他不禁失笑。「宓丫頭,你以為自己搬得動嗎?」

  真不是他要說她蠢,實在是她的行徑,有時沒半點準則在。

  這棵大樹,怕是十個大男人,都不見得能合力挪動,更遑論她一個纖弱的小女子?

  「我可以。」說著,她看著樹,輕拍樹身,像是在掂算重量。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自己可以。

  「喔,你要是真做得到,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他訕笑著。

  「真的?」她回頭,笑得雙眼發亮。「二爺,不准騙我喔。」

  「我向來是說到做到。」

  「好!」答聲的同時,她雙臂使力,竟將三、四丈長的大樹給抱起。

  當場,眾人嘩然,破軍一雙眼珠都快要掉出來,就連尹少竹也看傻了眼。

  怎麼可能?

  「不好意思,請讓讓、請讓讓。」吃重地喊著,朱宓緩慢地挪動樹幹,逼著難民往旁集中,將樹幹整個移到路邊,才氣喘吁吁地坐在樹幹上。

  「好厲害……」

  「這小姑娘真是了得!」

  群眾中有人忍不住嚷著,朱宓抬眼,笑得有點赧然,隨即又想到尹少竹許她一個要求,又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

  「二爺……」她呵呵笑著。

  尹少竹看著朱宓半晌。「你怎麼辦到的?」他簡直懷疑自己陷入某種幻覺中,要不她看起來還未及笄,怎麼可能搬得動?

  喔,不,無關乎及笄不及笄,而是她一個弱質女流,整個人瘦得乾癟癟的,怎麼可能有這麼驚人的力氣?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自己可以。」她笑嘻嘻的,伸出手。「二爺,你剛才答應我可以要求一件事,現在,我想要……」

  二話不說,他取出身上的錦囊,遞給她。「拿去吧,記得別全給。」

  朱宓接過錦囊,笑得水眸微瞇。「我就知道二爺人最好了。」

  尹少竹直睇著她柔媚的笑臉,那水眸還盈著淚,可一勾彎唇角,那抹笑意從唇角延伸到眸底,化為一股似香如霧的氣息,在他心口間縈繞,像是某種魔咒,將他困縛,直到她離去幾步遠,他還回不了神。

  他這是怎麼著?

  回到馬車,他自問著,緊按著莫名加速的心跳,不能理解怎麼她一笑,就教他整個人像是入魔了般。

  他還有很多事要忙,還有許多賦稅得重新計算,只因這裡鬧了天災,賦稅得重擬,不得再加重這些莊稼人的負擔,可是這當頭,他卻被困在那抹笑容裡。

  於是,他猜想,也許是因為大部份的姑娘一見到他,總是被嚇得花容失色,沒有人會對他笑,所以他一時之間被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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