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哥?」甄曉昭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訝異不已。「他已經回來了?那勝磊人呢?」
丫鬟搖搖頭,她沒看到自家少爺出現,也不知少爺的情況到底如何。
甄曉昭將同在房內的承兒交由丫鬟照顧,即刻衝了出去,迫不及待想知道相公的消息。
既然褚大哥都回來了,那相公也應該快回來了吧?七年,她已經苦苦等了七年,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一衝到前廳,就見褚雲隆一臉凝重的帶著幾名士兵在廳內等候,他們並沒有坐下,而是直挺挺的站著,氣氛是說不出的沉重。
一見到甄曉昭出現,褚雲隆先是一哀,緊接著蹙起眉頭,語氣也很沉重。「弟妹……」
「褚大哥,勝磊人呢?」甄曉昭來到褚雲隆面前,激動地詢問。「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勝磊呢?」
褚雲隆正是第一批被換回京城的將領之一,今早才剛回京,向兵部覆命後,連休息也沒有,就風塵僕僕的趕來岳府。
面對甄曉昭的詢問,褚雲隆好一會兒都回不出話來,一臉的哀傷沉重,真不知該如何開口告知她惡耗。
「褚大哥,你為何不回話,勝磊他到底是怎麼了?」她越問越焦急,看著褚雲隆凝重的神色,她也越來越不安。
「弟妹,請你……一定要振作。」掙扎了許多,褚雲隆才勉強說出這句話。
「什麼意思?我不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褚雲隆朝身後的士兵看了一眼,兩名士兵接連站出,手上各自慎重的捧著一樣東西。
直到此時,甄曉昭才注意到士兵手上拿的東西,其中一個捧著的是一套排放整齊、卻染滿鮮血的戰甲及寶劍,另一名士兵手中所捧的則是……骨灰罈!
她渾身一寒,腳步踉蹌的退後幾步,一臉驚疑不定的瞪向褚雲隆。「褚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弟妹,磊弟他……已經為國捐軀了。」褚雲隆終於狠下心來,將話直白的說了。
「你說……什麼?」她臉蛋瞬間刷白,拒絕相信的拚命搖頭。「不會的……肯定是哪裡弄錯了,那才不是他……才不是他……」
「弟妹,磊弟真的死了,是我親自帶著重傷的他回營、親眼看著軍醫治療他的傷、眼睜睜看著他嚥下最後一口氣,甚至是親手火化他的!」褚雲隆再也難以壓抑內心的傷痛,激動的吼出聲來。
這種謊話,他怎有辦法說出來!若是可以,他也希望這全都不是真的,但殘酷的是,它就是真的!
他們已經永遠失去岳勝磊了,她再如何拒絕相信,也改變不了他已死的事實。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甄曉昭像是見到毒蛇猛獸般,連連往後退,一臉的驚慌失措。「那絕對不是勝磊,拿出去……把那些不祥的東西全都拿出去!」
「弟妹——」
「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
褚雲隆猛地衝向前,突然拉住甄曉昭的手,她錯愕的激烈掙扎,已然失去冷靜。「你想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弟妹,快些面對事實吧!磊弟真的已經死了,他死了!」他狠下心來,加重最後三個字的語氣,讓她想不聽都不行。
「不——」
褚雲隆突然將一樣小東西塞入她的手裡,之後便退開,不再抓著她;她驚疑不定的看著手中的東西,雙手忍不住發抖,眼眶逐漸泛起淚,幾乎要模糊了視線。
那是一個已經殘破不堪的紅色錦囊,錦囊被從中一劍穿破,上頭染滿了乾涸的血跡,就算如此,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這是當初她幫勝磊縫的錦囊,錦囊內所放的是她替他求來的平安符。
而今,錦囊破了,平安符也破了,她盼了七年的願望,也跟著支離破碎,再也不會實現了……
「不……」
她終於全身無力的跪坐在地上,緊抓著錦囊痛哭失聲,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她的丈夫死了,真的死了!
「鳴嗚嗚……勝磊……勝磊……」
他怎能食言?怎能拋下他們母子而去?承兒甚至連自己的爹都不曾見過,完全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啊!
他們倆一同埋下的歸來酒,再也沒辦法挖出來了,她的心支離破碎,痛得她幾乎快昏厥。
「嗚……你不是要我替你縫一輩子的衣裳?你就這麼走了,往後我又要替誰縫一輩子的衣裳?你說呀!「
聽著甄曉昭失控痛哭的咆哮,褚雲隆同樣難過不已,但他知道,此刻無論什麼安慰的話她都聽不下去,因此也只能任由她痛哭發洩。
只希望哭完之後,她能夠再度振作起來,勇敢的面對已經永遠失去岳勝磊的事實。
「勝磊,回來呀……回來……「
淒厲的哭喊聲,迴盪在岳府內,久久不絕……
第7章(2)
岳府再度掛起白幡,府內一片哀戚,然而這一回,甄曉昭再也無法像上回處理公公後事一般冷靜堅強,她在知道岳勝磊死訊的當日就哭到昏厥過去,等隔日再度醒來後,整個人便渾渾噩噩的,神色恍惚,完全無法處理事情。
因為府內已有過辦理喪事的經驗,僕人們自動自發的開始分攤事情,而褚雲隆也派了些有經驗的人過來幫忙,因此府內一切依舊井然有序,沒有因為甄曉昭的崩潰而陷入混亂。
她到底何時才能恢復振作,沒人說得準,只希望她能盡早從哀傷中走出,別折磨自己太久。
只不過,她醒來之後就不吃不喝的,像是存心要餓死自己,不只僕人擔心,就連承兒也明白自己的娘很不對勁,小小的心也跟著慌亂起來。
「娘,該用膳了,吃幾口好不好?「
「是呀夫人,再不吃點東西,您的身子會撐不住的……」
承兒一身服喪的孝服站在床旁,和丫鬟一同試著勸甄曉昭用膳,但甄曉昭一臉憔悴的坐在床上,神色恍惚,眼神沒有焦距,像是完全沒聽到他們在說話。
承兒還小,還不太懂死是什麼意思,所以對爹爹的死訊仍有些茫然,畢竟爹對他來說太陌生了,根本不曾相處過,沒有太多情感,自然對爹的死也就不太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