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小到大,師長或同學都對她讚賞有加,說她天資聰穎,她卻始終覺得自己很笨,要是再不努力,恐怕就什麼事都做不好了。事實證明也是如此,每次只要一碰到需要臨場發揮的事,她就慌了、亂了,弄得一塌糊塗,不知情的人常常會以她運氣不好或怯場是難免的等等理由安慰她,但她知道這些根本就不是理由,而是她不聰明、沒本事。
來恆陽應徵,她也是半點信心都沒有,要不是她撞到他,他喜歡她,讓她當他的秘書,她想她應該無法錄取吧!
說穿了,她這還不是走後門,跟當初陳佳郁懷疑她靠關係進來的有什麼不同?
先前在她以為他是為了報復她,才讓她當他的秘書之時,她的心情就不是很踏實,現在知道他是因為喜歡她才給她這個工作機會,一顆心更可說是完全跌到谷底。
就因為她不是憑真材實料擔任這個工作,難怪今天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原來如此!
羅浥薇的自責引發她的情緒低落,思緒不斷往非理智的方向鑽去,連少少的信心都灰飛煙滅,對自己的工作能力更是徹底否定。
「一件小事說得那麼嚴重,早知道不把這件事告訴你了。」看她眼眶都紅了,他的心也緊揪成一團。
原本還在開心她對他態度的轉變,還在慶幸總算有個好的開始,哪知道他現在竟又惹她紅了眼眶。
他和她之間真是多災多難。
「你不要這麼說,不要這麼說……」她的聲音逐漸哽咽,豆大的淚珠再也忍受不住地決堤而下。
為什麼她做錯事,他不怪她、不責備她,還對她這麼好?
「你怎麼哭了?」看見她晶瑩的淚水,倪均心慌意亂到極點,想停車把她圈在懷裡好好安慰她,卻又礙於身處於鬧區停不了車,只得按捺住焦慮,把車頭一轉,往郊區方向駛去。
第4章(2)
經過二十分鐘的車程,倪均終於停車。
再不停車,車裡恐怕就要氾濫成災,為淚水所淹沒,誰教羅浥薇一路上淚水沒停過。
她可真厲害,哭了這麼久還不累?
女人的哭功,他算是見識到了,佩服!佩服!
說實話,他向來討厭女人哭,因為女人最愛拿它當武器藉以規避責任、推諉過失,只可惜淚水攻勢不但對他沒用,而且更讓他心煩!
在他眼中,男女都是一樣的,只有會不會做事之分,沒有性別的差異,所以公司的女職員往往在使用過這一招沒用之後,都很清楚地知道——唯有努力工作才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她的淚水卻扯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憐惜之情,他不想她哭,不是因為他討厭,而是捨不得。
車一停穩,倪均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她的頭按壓在他的胸膛上,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這……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羅浥薇僵住了,腦袋也在瞬間變成空白,甚至連眼淚都怔怔地掛在眼角,一時忘記掉下來。
她下意識想掙開他的手臂,但他卻把她圈得更緊,兩人之間貼合得幾乎沒有空隙。
「好了,別哭了,你已經哭很久,暫時在我懷裡休息一下吧。」他溫柔的話語在她的頭頂上飄,輕徐地彷彿春風一般,慢慢地、緩緩地飄進她的心房,讓她不再掙扎。
她偎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靜靜聆聽他的心跳聲,感受他的大手輕撫著她頭髮的柔柔觸感,原本紊亂失措的心情忽地平靜下來,憂傷也跑得一丁點不剩,只剩下……對他的感覺。
他為什麼這麼溫柔、這麼體貼?
在他的柔情一點一滴從他的指尖透過髮梢傳達到她心裡時,她很怕,非常怕,但不是怕他,而是怕她那固若金湯的心防終於要被他攻破了。
「會冷嗎?」倪均感覺到她的身子有些顫抖。
當倪均輕輕放開她,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時,羅浥薇聽到她心防被攻破的聲音,她想……她就要萬劫不復了!
「謝謝。」她不敢看他,她怕她的眼睛會洩漏太多的感情。
她不要他知道她已經愛上他,因為他們注定沒有未來,既然沒有結果,何必開始?
她寧可把這份愛的感覺埋藏在心底,當作她最美的回憶,也不要將來黯然分手,毀了現在體會到的美好。
倪均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一心一意要她開心起來。
「你還真是淚腺發達,這麼一點小事你就哭成這樣,真是個愛哭鬼。」
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臉,用他溫潤的唇吸吮她眼角殘餘的淚珠,輕吻她哭紅的鼻頭,最後落在他渴望再次溫習的嬌嫩唇瓣上。
她的唇瓣果然依舊甜美、醉人!
那一夜之後,倪均和羅浥薇之間的關係有了很大的轉變。
他常常自作主張、不顧她反對地在下班後幫她安排一大堆精采的節目,或看電影,或聽音樂會,或上山頂吹風,或到海邊看星星,讓她原本枯燥乏味、一成不變的生活頓時多采多姿起來。
羅浥薇知道自己不該再和他交往下去,她想和他說清楚,偏偏那一夜沒開口,之後她就更難開口了。
姑且不論是他主動、她被動,亦或是他霸道、她無奈,她知道造成今日混沌的局面,她該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誰教她拒絕的態勢不夠強硬,才會給他一種她是半推半就的感覺,讓他有機可乘地逐步鯨吞蠶食她的心,影響她的生活。
因為她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想和他出去,但她知道她的私心、她的貪心是極其眷戀和他相處的時光與歡樂的,才會每每想和他攤牌時,話到嘴邊卻又嚥回去。
因為她不想再變回以前那個形單影隻的自己,不願再飽嘗寂寞的滋味。
不該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她從來沒正面回應過他的感情,也不承認他們已開始在交往,但他們相處的模式又曖昧得讓外人看來實與熱戀中的男女無異。
像陳佳郁就常常揶揄她,稱她是「總裁夫人」,老是窘得她有口難言、滿臉通紅,因為越解釋好像嫌疑就越大,反倒越描越黑,但若不解釋,又像是默認,真是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