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星澈又一次說不出話,他不想過度反應,但此時此刻他也很想喘氣。他是叫她去換衣服,沒讓她搬去俄羅斯,她穿貂皮大衣也就算了,還戴上俄羅斯貂皮氈帽,真的穿這一身出去,他們不被路人用手機拍起來,製成影片放在YouTube才怪!他可不想成為熱門搜尋,雖然他本來就很出名。
「你……」他連喉嚨都懶得清了,感覺體溫一直上升,好像快發燒。「小姐,我們在台北,不是莫斯科,再說今天沒有冷到需要穿貂皮大衣的程度。」今天的氣溫是有點偏低,但沒下雪,OK?她穿成這樣是想嚇誰?
「我穿這樣不行嗎?」許招金聞言低頭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貂皮大衣,真的看不出哪裡不妥。
「也不是不行。」單星澈喉嚨乾澀地回道。「但是我不想路人都看著我們,我比較喜歡輕鬆逛街。」
沒想到她精心打扮的結果,還是被打上一個大叉,她甚至戴上帽子,但他還是不滿意。
「那我再去換衣服……」她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單星澈握住,將她往屋裡帶。
許招金被他的舉動嚇一跳,神情顯得非常慌張。她是這個年代少見的純情派,從沒和男生牽過手,更別提接吻。這次決定勾引陸雅量,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只是沒想到她還沒有碰到夢中人的手,就先跟單星澈牽手,這可怎麼辦才好?
嚴格說起來,他並沒有真的牽她的手,他只是「抓住」她的手腕,但已足夠讓許招金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單星澈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表情,牽女性的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先別說他從事珠寶生意,經常有機會接觸女性的身體,就說他週遭的「名媛淑女」,表面上看起來時尚高貴,暗地裡成人遊戲玩得比誰都瘋,像許招金這種純情又純潔的女孩,已經名列絕種動物。
單星澈一進到許家,第一句就問:「你的房間在哪裡?」
許招金差點沒有當場嚇昏。
「你、你要做什麼?」她緊張地看著單星澈,被黑色貂皮大衣高領包圍的小臉,有如被捕的台灣黑熊,臉上寫滿了恐懼。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他事先聲明,免得她誤會。「我只是好奇你的衣櫥裡面,到底放了些什麼衣服?」
「衣、衣櫥?」她支吾反問。
「帶我去看你的衣櫥,我才知道怎麼幫你。」他不耐煩的回答,已經快失去耐性。
許招金只得帶他上樓,一邊打開門一邊膽顫心驚,怕他只是口頭上的君子,一關上房門就會變成狼。
只不過,她多慮了。
單星澈連她的床都懶得看一眼,就直接走向更衣室。
「單星澈……」許招金跟在他後面無力呼喊,單星澈理都不理她,一進到更衣室立刻就發揮他鑒定珠寶的本事,把她更衣室裡的衣服快速掃瞄一遍。
許招金緊張到十根手指都攪在一起,好像犯錯的小學生在等待老師處罰,連呼吸都會發抖。
就單星澈的立場,反倒認為這是對他的處罰,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真是少女的更衣室嗎?
「真是令人歎為觀止。」蓬鬆俗氣的禮服、縫滿亮片的外套、花花綠綠的長裙、整件都是蕾絲製的大披肩,和繡滿大花的棉襖。
雖說每一件衣服的質料都很好,價格都很昂貴,但價格和品質並不一定成正比,另外款式上也大有問題。
「不、不好嗎?」許招金鼓起勇氣問他的意見,得到的答案令人洩氣。
「我以為我走進戲班的後台。」不只衣服,連配件都誇張。「你的衣服只適合拿來作秀,平時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越說越火大,難怪她要跟他求救,他光看就想喊救命,更何況實際穿出門。
「呃……」
「這些衣服都是誰挑的?」品味太可怕。
「我、我媽媽。」她怯怯地回道。「我的衣服,都是我媽媽買給我的。」
「你沒有自己買過衣服嗎?」他追問。
許招金遲疑了一下,點頭。
「我懂了,原來是個媽寶。」單星澈重重歎氣,完全敗給她。
「什麼是媽寶?」她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媽媽的寶貝。」
單星澈的回答簡單明瞭,許招金的雙頰倏地漲紅,想反駁又沒有立場,因為她的確很聽媽媽的話。
「老實告訴你,男人最怕交到媽寶。」他說。「沒有自我主張的女人令人厭煩,唯父母之命是從的年代已經過去,你若想討好你喜歡的男人,最好有自己的想法。」
許招金聞言呆若木雞,單星澈猜她大概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也許她被排斥在社交圈之外也是好的,社交圈的某些女人嘴巴歹毒的程度,可不輸電視上的名嘴,膽怯如她,恐怕會受不了。
「單星澈先生……」
「如果你聽了這些話不高興 ,我也沒有辦法,但這是事實。」他也想過用婉轉一點的說辭,但是以她的情況,他對她越好,只會把事情搞得越糟。釜底抽薪的辦法就是讓她認清現實,否則光是外表改變,內在不變也沒有用,一樣吸引不了男人。
這是單星澈給她的震撼教育,殘忍卻很有用。許招金再一次愣住,就像單星澈猜的那樣,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如此赤裸裸的話語,說不傷心是騙人的。
但如果深入去想,至少他願意殘忍,有太多人選擇躲在一旁遠遠嘲笑她,也不願走近跟她說實話,他是第一個肯這麼做的人。
「我說話太直接了嗎?抱歉。」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單星澈開始反省自己藥是不是下得太猛、太快。
「不,這是第一次有人肯對我說實話,真的很謝謝你。」她雖然不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卻也很感謝他,至少他沒敷衍她,還認真幫她找問題。
許招金甚至嘗試微笑,單星澈看她明明受傷,卻依然勇敢面對自己的問題,努力止住眼淚,難免產生罪惡感,一方面又頗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