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小聲點。」大家都在看他們……
「我又沒有說得多大聲,有什麼關係?」
「對啊,哪來這麼多規矩?」
許陳昭枝大嗓門習慣了,許光土也是,夫妻倆都不認為他們的音量有多大,但在輕聲細語的高級餐廳,他們每一句話外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許招金的雙頰立刻脹紅,她很愛她的爸爸媽媽,但他們的舉動,有時候真的讓她覺得很尷尬……
「許先生、許太太。」陸雅量遠遠就看見許氏夫婦,趁他們還沒引起更大的騷動前,走過去迎接他們,並悄悄招來經理要求更換獨立包廂。
「陸先生!」許光土瞧見陸雅量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陸雅量跟許光土握手,鬆開手後自然地把視線轉移到許招金身上。
「這位想必是你的千金。」陸雅量對許招金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許招金害羞地點點頭,十根手指絞成一團,她本來就不擅長應付陌生人,況且陸雅量實在長得太好看,讓她不知所措。
「我是陸雅量,很高興認識你。」陸雅量對她伸出手,她原以為是要握手,怯怯地把手伸出去,沒想到陸雅量直接把她的手放進胳臂,像個紳士一樣對待她。
許招金嚇了一跳,他們搬到台北都快一年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對她。
「我、我叫許招金,你好……」她緊張到說不出話,這好像是在西洋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情節,竟發生在她身上,她除了感動之外心臟同時怦怦跳,這瞬間她好像成為一個真正的淑女,感覺好極了。
陸雅量彷彿也感受到她的緊張,一直對她微笑,無聲地鼓勵她放鬆,即使如此,一整個晚上她都像小提琴上的弦一樣繃得緊緊的,生怕自己會出錯。
今天由陸雅量做東宴請許光土一家三口,吃的是高級法國料理,隨便點一客套餐至少五千元起跳,這家餐廳在台北非常有名,許多社會名流都是這裡的常客。
因為高級,所以高貴,更注重禮儀。
許家不缺錢,但嚴重缺乏常識,對於國際禮儀尤其一竅不通。對許家兩老來說,吃得飽遠比吃得巧來得重要,也沒什麼耐性琢磨用餐的規矩,反正只要東西好吃,該上的菜沒有漏掉,那就行了。
總的來說,許光土就是個大老粗,老婆許陳昭枝也不遑多讓,大嗓門又愛開玩笑,即使陸雅量已經更換隱秘的包廂,也依然抵擋不了許陳昭枝的音量。
面對父母的大聲喧嘩,許招金除了臉紅以外,也想不到辦法制止。倒是陸雅量人如其名真的很有肚量,向來注重品味的他,不慌不忙把話題導向生意,轉移許家夫妻的注意力,成功降低兩老的音量。
至此,許招金總算能稍稍鬆口氣,她真的很怕隔壁包廂的人跑來向他們抗議。
由於出身的關係,在許家還沒有發達以前,他們吃得很簡單,難得上館子,更何況吃高級法國料理。
也因為如此,許氏夫婦完全不懂得如何吃西餐,從第一道沙拉開始就手忙腳亂拿錯叉子,接下來的前菜情況也差不多,把主餐的叉子拿來用就算了,本該攤開好好放在腿上的餐巾,也被許氏夫妻拿來當成圍兜圍在脖子上,看起來既滑稽又可笑,許招金都快羞死。
話雖如此,許招金對正確的西餐禮儀也不是那麼清楚,只求不要拿錯刀叉,或像她父母一樣鬧笑話,她就很滿足。
相較於許招金的笨拙,陸雅量的西餐禮儀可說是完美無缺,從刀子下刀的角度,到刀子沿骨插入切開一氣呵成,看他使用刀叉,彷彿看到芭蕾舞者在台上跳舞,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優雅。
許招金看到入迷,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從頭到腳都高貴……
鏘!
金屬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將許招金從失神狀態拉回來,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阿金,你是怎麼吃的?吃到連刀子都掉了。」許陳昭枝轉頭看女兒腳邊的刀子大聲罵她粗心,忒大的音量,隔壁房間都聽得見。
「我、我馬上撿起來!」許招金尷尬到臉都快燒起來,她竟然在陸雅量的面前出糗,他一定覺得她沒救了,連基本的刀叉都不會使用。
「別緊張,許小姐。」他伸出手優雅地阻止她起身。「這些小事交給服務生處理,不需要自己動手,這也是一種禮貌。」
接著就看見他動手按呼叫鈴,請餐廳的服務人員另外拿一副乾淨的刀叉過來更換,三兩下就解決她的難題。
「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許招金再三道歉,他如果知道她是因為看他看到閃神才沒拿好刀子,不知道要怎麼笑她。
「不,是我的錯。」陸雅量搖搖手指。「是我挑錯餐廳,這家餐廳的牛排太老,不容易切斷,害你的刀子掉下去,我才應該道歉。」
他不但沒有取笑她,還反過來責怪自己,幫她的失誤找借口。
這一瞬間,陸雅量在許招金的眼中,不但閃閃發光,簡直就是個聖人,他挽救了她的自尊心,也觸動了她的少女情懷。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雙頰酡紅、心跳加快,陸雅量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有發覺,竟然還進一步問她是不是不喜歡吃牛肉?因為他看她沒什麼動到盤子裡的牛肉。
許招金傻傻地點頭,說她喜歡吃龍蝦,陸雅量聞言微笑,請她一定要給他補償的機會,下次他會單獨請她吃龍蝦。
這一切的一切猶如夢幻,她覺得自己戀愛了,當下決定要嫁給他,但她同時又覺得陸雅量只是在說場面話,不會真的邀請她,沒想到他竟然在一個月前打電話給她,說等他一個月後從歐洲回來,想單獨請她吃飯,說明他是一個認真的男人,不會信口開河。
是啊,像他這麼風度翩翩,又高又帥的男人要到哪裡找?偶像劇的男主角都沒他長得好看,她不好好把握住機會,才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