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車回家的路上,他曾預期過她或許會緊張、害羞、尷尬、傷心、憤怒,或者恨他,但是逃跑?
不,這一點也不像她迷糊的腦袋會下的指令,除非她想到了某件他從未以她的思考邏輯想到的事。那會是什麼事呢?
過了好半晌,鮑擎天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深吸一口氣,瞄了一眼牆上的鐘,決定還是先找到她再說。
至於她為什麼要逃跑的原因,當面問她便是。
拿起電話,他首先撥給敖玫君的老公易驗箴。
鮑擎天從未向鞠璇提過,她的三位好朋友在結婚後,先後都曾驅使其丈夫前來與他交涉,企圖買回她的「賣身契」。
當然,她既從未賣身給他,他手上自然就無賣身契這種鬼東西,而一場誤會,不,應該說是三場才對,卻反倒陰錯陽差的讓他認識了三個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小迷糊一定做夢都沒想過,連她在這世上最要好的三個朋友身邊都有他的臥底,她就像是孫猴子永遠逃不過如來佛的五指般,只能待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一輩子屬於他。
電話一接通,鮑擎天毫不浪費時間的說出問題,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毅然改撥第二個號碼,這回找的是蘭鈴的老公任威砉。
不幸的,電話接通後,他得到了第二個否定的答案。
那麼剩下惟一的一個便是肯定的了,鮑擎天忍不住要興歎,小迷糊就是小迷糊,她誰不去打擾,偏偏挑上那對剛結婚沒多久的,真是一個超級迷糊蛋。
按下第三個電話號碼接通後,他一點也不訝異對方在肯定的回答中隱約透露著抱怨與不滿。可憐的馬奪逵,戀愛長跑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歸,身邊卻突然冒出一個大電燈泡,也難怪馬奪逵在聽他說一會兒便去接她後,那語氣激動得好像他是突然從天而降,來賜福予他的神佛,恨不得對他三跪九叩以謝天恩。
實在好笑!
輕搖了下頭,鮑擎天起身走向大門,打開門走出去後再轉身鎖門。
但就在他的鑰匙剛插入鑰匙孔的那一剎那,警覺乍起、脈搏加速,一種遺忘了許久的危險感突然向他湧來,讓他直覺的在眨眼間做出保命的舉動——
迅速移動位置並轉身,一顆子彈也同時射進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前的門板裡,如果他剛才沒有及時閃開,只怕他的心臟已遭殃。
而當第二發子彈從他肩膀上方劃過,留下一陣灼痛之際,他已完全閃入對方視線的死角,讓對方不得不作罷收手,迅速撤退。
會是誰想殺他?
鮑擎天靜靜地靠在牆上思索著,並不急著走出去查看對方走了沒,只覺濕意從他肩膀上慢慢地往下蔓延。
回到台灣後,他並沒有得罪過任何人,也沒與過去混黑道時的人連絡或碰面,所以這絕對不可能是他的擎天過去的爛帳。
他猜想,這個想殺他的人,大概與他以為早已滅絕的殺手組織脫不了關係,畢竟以剛剛利落的槍法與匿身的方式看來,可不是一般普通殺手做得出來的。
是的,他已經確定想殺他的是什麼人了,但是他們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來?
鮑擎天低喃地連番詛咒著,他不能把鞠璇帶入危險之中,不能容忍她可能會因他而受到一絲傷害,即使只是虛驚一場也不行。
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他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有了決定,看來他只能再委屈馬奪逵一陣子了,至於該如何反擊,他相信任威砉能提供他想要的一切,而那幾個傢伙想必會興奮得睡不著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活得不耐煩了。
噙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他有如黑豹般優雅而無聲的走出防火巷,抽回鑰匙孔上的鑰匙後,打開門走進屋內。
第八章
面對突然提著行李箱出現在自家門前的鞠璇,衣築暄在一陣錯愕後,立刻伸手將她拉進屋內,關心的皺眉問:「怎麼了?」她看起來失魂落魄,好像丟了心一樣。
鞠璇不發一語的看著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小築,是誰呀?如果是推銷員別理他就好了。」
馬奪逵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衣築暄聽而不聞,將全副在意力放在鞠璇身上。
「鞠,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拖著行李箱?鮑擎天呢?」她望向尚未拉上的大門,門外空無一人。
一聽到他的名字,鞠璇的眼淚頓時撲簌簌直下。
「小築,你在……」始終等不到妻子回應的馬奪逵忍不住走出臥房,卻在見到鞠璇時倏然止步,轉身回房穿上衣服。
「你先別哭呀!」
鮮少見到她哭的衣築暄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兩隻舉在身前的手不知道是要替她拭淚,或者直接抱住她,讓她一次哭個夠這兩種方法都是她老公在她哭時,最常做的動作。
最後,她將鞠璇帶往沙發上坐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同時輕聲的安撫她,直到她穩定下來為止。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和鮑擎天吵架了嗎?」衣築暄試探性的問。
鞠璇吸著鼻子搖頭。
「他不要你了?」
衣築暄指的是男人對女人的「要」,但鞠璇卻把它當成僱主對傭人的要,她思索了一下,然後又搖搖頭。
包青天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在答應遇爸爸會好好照顧她之後——雖然她是到他家幫傭的,但只要她不開口辭職,他是絕不會主動辭掉她的。
看見她搖頭,衣築暄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如果鮑擎天真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那她這個當初縱容他的人也是有罪。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可是……
「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指著門前的行李箱問。
「我不能再住在那裡了。」鞠璇咬著下唇小聲說。
「為什麼?」
她無言的搖頭,原本披散在頸邊的長髮隨之擺動,若隱若現的露出鮑擎天昨晚留在她脖子上淡淡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