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被丟棄在東門外的蘋果樹下,現在不就該叫『東門蘋果』了?」感覺到她的心緒低落,他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道。
「蘋果是什麼呀?」他的本意是逗她一笑,不料她卻眨巴著大眼,一臉不解的問道。
「就是一種紅通通的果子,大概有這麼大,又甜又脆的可好吃了。」錢守承用手比了比蘋果的大小。
「你真好,還有蘋果吃。」她的語氣裡滿是羨慕。
山上的果子大多個頭都很小,哪有這麼大的。就算偶而能找到大的,也都又苦又澀的。她從沒見過一種叫「蘋果」的果子,更別說是吃了。
「蘋果算什麼呀!比它好吃的多著呢!石榴、葡萄、櫻桃、西瓜……」錢守承對於吃的涉獵是相當廣泛的,當下口若懸河的報出一連串水果的名字,都是西門艾聞所未聞的。
「石榴又是怎樣的呢?」
「就跟蘋果差不多個頭,裡面是一粒粒紅色籽實,就像紅寶石似的。」
「紅寶石也能吃嗎?」她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就曾啃過一顆,硬得要命,差點咬掉她的牙,舔起來也沒什麼味道。
「傻丫頭,紅寶石當然不能吃了,不過可以把它換了錢買糖吃。」西門艾摸摸她的小腦袋,「石榴籽的味道又甜又酸,可好吃了,就是吃起來費事。如果吃葡萄就方便多了,葡萄是一串串長在葡萄籐上的,沒成熟時是青色的,等到成熟就變成紫色的了,當然也有一種青葡萄,就算成熟了也還是青色的……」
西門艾很捧場的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小嘴,一副恨不能馬上嘗一口的模樣。而她這副饞涎欲滴的模樣,也大大的取悅了錢守承。
他們兩一個說得起勁,一個聽得起勁,不知不覺就從站著變成了坐著,又從背向而坐變成了相對而坐。這個季節山上還很冷,尤其是在入夜之後,說到後來西門艾還縮到了錢守承的懷裡。
「錢家有一座水果山,山上種著各種各樣的水果,都是精挑細選各地最好最甜的品種種植的,味道可好了。一到秋天水果成熟了,隔著好幾座山頭就能聞到那香香甜甜的味道了。」
「真的嗎?」西門艾睜大了美眸,試圖想像那種情景,可想來想去只想出了一隻像望月峰這麼大的蘋果。
「等我帶你去了水果山,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話才說一半,他就想起那座水果山已經不再屬於錢家了。
「怎麼了?」西門艾還豎著耳朵等著他的後文,可是等了半天都沒聽見他出聲,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水果山已經被人搶走了,再也沒法帶你去吃水果了。」錢守承委靡的道。
他從小生活在舒適的環境裡,哪曾體會到生活的艱辛,本以為是注定了的一世富貴閒適,誰知一場突發的瘟疫,將他的幸福人生砸了個粉碎。
先是爹娘相繼感染瘟疫過世,隨即錢家的危機爆發。他的天真與輕信葬送了挽救錢家的最好時機,若大的家產硬是被有心人給奪走了。
「我太沒用了!」錢守承自責的道。
當初爹娘給他取名為「守承」,是希望他能夠好好守護住這份祖宗傳下來的家業,沒用的他、無能的他卻將祖業給敗光了。
「喂,你別哭行不行,大不了我再幫你去搶回來嘛!」聽出他聲音帶鼻音,西門艾很有義氣的道。
「我、我才沒哭,他們有很多人,你打不過他們的。」他比她大好幾歲,怎麼能在她面前哭嘛?錢守承吸吸鼻子,逞強道。
「我會先學好武功再去。我師父的武功很厲害的,學會了就誰也打不過我。」西門艾想了想,又道。
她自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離塵宮,在一起生活的就只有師父、碧姨以及幾個中年宮人。師父因為要修習冰心大法,一年中總有小半年是在閉關,而隨著她功力日漸加深,性格也越變越冷。西門艾也越來越怕她,每回見到她總像是老鼠見貓似的。
西門艾五歲就開始習武,最早是由碧姨幫她打基礎,十歲那年才正式由師父傳授冰心大法,如今她就快到及笄的年紀了,冰心大法也算有小成了。然而,這對性格迥異的師徒除了有時會習武外,根本沒有其他的交流,更別說有什麼共同話題了。
「記得一定要把那些傢伙給捆起來,丟進熊洞裡去。」錢守承對之前發生在熊洞裡的事兒仍念念不忘,巴不得他的仇人也嘗嘗苦頭。
「好啊好啊!丟進去餵黑炭頭。」西門艾摩拳擦掌。
她身邊一向沒有什麼玩伴,幸好她頗能自得其樂,自從她能獨自下望月峰後,山中的飛禽走獸就倒了霉,各個被她欺負得死去活來。由於缺少與同齡孩子的交流,她雖然快到及笄的年紀了,仍單純得像小孩子似的,完全不懂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
錢守承雖然年紀比她稍長幾歲,卻是萬般寵溺中長大,性子嬌氣的很。自從錢家遭逢變故後,他著實不少苦頭,也因此被迫變得堅強起來,但這種強撐起來的堅強就像被揠苗助長的樹苗,外表看似壯大了,其實根子還是虛的。
當偽堅強的錢守承遇到真單純的西門艾,彼此都露出了最孩子氣也最真實的天性。
「丟去餵大黑熊,會不會太凶殘了?」錢守承有些猶豫的說。
「只是嚇嚇他們啦!黑炭頭很乖的,不會咬人。」
「不會咬人……」那只恐怖的大黑熊哪像很乖的樣子,他可是差一點就把小命給丟了。
「你要是覺得害怕,山後面還有一群大黃蜂,不如就拿他們喂黃蜂好了。」見他似乎不太樂意的樣子,西門艾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了新的主意。
「我才不怕,不過還是喂大黃蜂比較好吧!」錢守承努力做出「我才不怕,我只是很善良」的樣子。
「真的不害怕嗎?」她怎麼覺得他這模樣不像是不怕,倒像是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