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錢守承也感染了瘟疫,多虧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將他從錢府「偷」出去藏在家中,並找了偏方給他治療,他這才僥倖逃過一劫,沒有步入爹娘的後塵。
他還沒走出雙親過世的悲痛,偌大的家業就被有心人覬覦了。
才不過一年時間,錢家就由炫城首富變成了破落戶,就連祖宅也被人奪走了。他被趕出自個兒家門時,正是十七歲生日那天,以往這時娘會親手給他做一碗長壽麵,他還會收到許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可這次他身上僅有一身皺巴巴的衣衫,以及對他不離不棄的老管家。
走出不再是家的祖宅,錢守承瞥見「錢府」匾額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上面還留有被人踐踏後的足印。他彎下腰撿起這塊在門楣上掛了五代的牌子,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將它掛回原來的位置!
現實告訴他想要重振家業並不容易,最棘手的就是沒有足夠的本錢。雖然當他發現錢家已無法避免破產的命運時,未雨綢繆的私藏了一些珠寶,而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貢獻出自己的棺材本,可這仍遠遠不夠。
「少爺,是老奴沒用,讓你一路受苦了。」看著自家少爺變得黑瘦的臉龐,老管家的眼角有些濕潤。
「是我這做少爺的沒用,讓鄭伯這把年紀了還跟著我冒險。」錢守承也有些哽咽。
絕望之際,一次機緣巧合讓他碰到知道閻王道的人。過去錢家也有跟珠寶有關的生意,因此他不但知道丹霞國盛產寶石,對寶石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走閻王道這件事兒固然萬分凶險,但是對於走投無路的錢守承說,卻是重振家業的唯一希望了。
對於自家少爺這種以命搏財的做法,老管家心裡是不贊同的,卻拗不過他的執拗性子不得不妥協。他所能做的唯有豁出這把老骨頭,努力追隨少爺的腳步了。所幸這一路上雖然跌跌撞撞,總算是有驚無險,眼見這趟冒險之旅快到尾聲了,他在心裡直呼「多謝老爺夫人保佑」。
「少爺,吃口乾糧吧!」鄭伯從包裹裡摸出兩塊乾糧遞給錢守承。
中午的休息時間很短,匆匆吃幾口乾糧和喝幾口水就得繼續趕路。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很緊湊,一天下來精力都被搾乾了,哪有力氣去做狩獵這麼奢侈的事兒,大伙唯一的口糧就是隨身攜帶的乾糧。
「鄭伯,你也吃。」錢守承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卻還記得乾糧剩得不多了,於是分了一塊給老管家。
憑心而論,乾糧其實不算小,但他實在餓狠了,一張嘴就咬掉了半個,也顧不得要細細咀嚼,囫圇的吞下肚。
「呃……」就算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可老管家還是沒法適應這一幕,望著他家少爺直發呆。
「鄭伯,你怎麼不吃呀?」錢守承才三口就將乾糧吞下肚了,抬頭卻見老管家一口都沒動,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為了能夠存放較長的時間,這乾糧幾乎沒有水分,硬得就像石頭似的,牙不好的人根本就吃不了。
「我、我這就吃。」老管家咬了一口難以下嚥的乾糧,好不容易才和著唾沫嚥下去,抬起頭卻發現自家少爺也盯著他手裡的乾糧,還不自覺地做出吞嚥的動作。
「鄭、鄭伯,你快吃呀!」見老管家發現了,錢守承怪不好意思的挪開眼。
「少爺,這半塊乾糧給你。」老管家不由一陣心酸,掰下半塊乾糧塞到他的手裡。
他家少爺自幼就錦衣玉食,吃進肚子裡的魚翅燕窩比白米飯都多哩!至於這種粗糙的東西,就算錢家最下等的僕人都不吃呢!老管家看著心酸,差點就忍不住掉眼淚了。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錢守承正要推拒,不料肚子不爭氣的發出咕咕的聲音,頓時臊紅了臉。
「鄭伯年紀大了,胃口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吃半塊乾糧就足夠了。」老管家摸摸他的頭頂,慈愛的道:「少爺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才行。」
倒也不是說手頭的乾糧就真的不夠吃了,只是老管家年紀大,經歷的事情也多,總會惦記著多留點餘地,以防意外。
「真的嗎?」錢守承仍有些猶豫。
「傻孩子,鄭伯怎麼會騙你呢?」老管家故意板起了老臉,將那半塊乾糧硬塞到他的手裡,「還不拿著?!浪費糧食要遭天譴的。」
「嗯,保證不浪費。」錢守承也實在餓狠了,先前那塊乾糧不過在胃裡墊底罷了,就不再推拒。
「少爺你吃慢點,可別噎著了。」錢守承吃起乾糧的樣子堪稱快、狠、準,老管家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的,生怕他會不小心噎著。
「唔……」錢守承還真的噎著了,難受得又是捶胸又是頓足的。
「少爺,快喝口水試試!」老管家嚇得不輕,又是替他拍背又是餵水的,一陣手忙腳亂。
「好了,好了。」忙了好一會兒,錢守承才緩過氣來,老管家那顆提拎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下。
天上開始飄下雨絲,氣溫也隨之下降不少,不過大伙都沒把這點雨放在心裡。他們都隨身攜帶著雨具,只等需要時拿出來用即可,何況這雨也下得實在太小了點,真要打傘穿蓑衣還嫌累贅。
「該上路了,大家快點,別拖拉了。」唯有中年嚮導變了臉色,馬跳起來催促大家趕路。
「再歇會兒吧!大伙還沒解除疲勞呢!」
「對啊!歇會兒吧!就算遲到一兩天,大伙也沒啥意見。」
「……」
第1章(2)
不想大家非但沒有積極響應,有些人甚至還鼓噪起來。
一直以來沒命的趕路,一連十幾天下來體力大大的透支,眼看行程都到尾聲了,也沒遇見太大的危險,大伙不免在心裡嘀咕:莫不是這些黎族人故意誇大危險,好訛詐高額的嚮導費?
心裡有了懷疑的念頭,言談舉止中自然就顯得有些異樣了,對於這帶路的中年嚮導也不再像先前那樣言聽計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