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禮拜開始。」花悅嫪知道打鐵要趁熱,立刻詢問:「明天你有空嗎?」
「星期六?」邢見幸想了一下,回答:「有。」
「那……我乾脆直接跟你約在我工作的地方碰面好了,地址等一下再傳簡訊給你。我跟你說,僱傭我的作曲家長得很帥,可是脾氣很古怪,非常注重個人隱私,我沒他的手機號碼,不過我會盡量找機會跟他提請你代班的事。每個星期六他會把當周的薪水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如果這禮拜沒機會碰到他,我會留紙條給他說明所有情況,你不用擔心。」
「那大概要做些什麼事?」
「喔,我跟你說,工作內容超級簡單,感覺不像打掃,比較像……撿酒瓶回收……」
撿酒瓶回收?
邢見幸下意識地皺眉,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想開口問,捷運大龍轟隆隆駛進車站,她聽不清楚好友究竟又說了什麼,直到跳上捷運後,才發現好友已經掛斷電話。
沒多久,一封簡訊傳到她手機裡,她仔細一看,發現正是那位知名作曲家的住址。
***
「你是誰?」
星期一早上十點鐘,隱隱透漏出不悅的低沉嗓音在邢見幸身後響起,一瞬間,她立刻明白,這棟豪華大宅的主人還不知道她來代班的事。
上個星期她跟花悅嫪一起過來打掃,這棟豪宅裡頭空無一人,只有滿地的空酒瓶。
花悅嫪聳聳肩要她不用驚訝,因為每星期六跟星期一看到的都是相同的場面,從沒有例外。
她回家之後好奇地查了這些酒的來歷跟價格,發現每瓶都價值不菲,由此可推測,屋主是個富有又頹廢的酒鬼,這認知讓她對屋主的印象大大扣分。
邢見幸放下手中收拾到一半的工作,深吸口氣,鎮定地轉身面對顯然飲酒過量的老闆。
幾乎是一轉身,她就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沒有她說想像的頹廢邋遢,相反的,他看起來很清醒,擁有立體五官以及健美身材,裸露著上半身,露出足以讓女人噴鼻血的性感六塊肌,下半身穿著休閒棉褲,絲毫不像酒精中毒者……
邢見幸迎視他稱不上客氣的審視,抬高下巴解釋道:「你好,我是來代班的清潔人員,花悅嫪出國進修中,大概要半年之後才會回來。」
東方行傲蹙眉問道:「花什麼?」
邢見幸一愣,又重複一次:「花悅嫪,之前來幫你打掃的人。」
「喔,她沒說過。」東方行傲冷冷看著她。
「可能是因為她沒機會跟你碰到面,不過,她應該有留紙條在鞋櫃上。」也就是他放薪水的地方。
「我沒看到。」東方行傲臉色很難看,此刻腦中唯一的想法只有——頭好痛!
老天,他昨天喝太多酒了,模糊的印象裡他好像還跟誰上了床……
看他一副覺得她在說謊的模樣,邢見幸胸口冒出一小團火苗,有解釋道:「可能你看漏掉了,上周我跟她一起打掃完後,有看見她把字條放在櫃子上。」
這麼一說,倒是真有這個可能性……
但是連續兩天的part把這裡搞得面目全非,紙條大概早就搞丟了。
東方行傲沉浸在回憶中,想起上週末他因為受不了屋裡縱情的虛華氣氛,抓著一瓶酒逃了出去,等他清醒時,才赫然發現自己躺在公園的草地上。
所有賓客都很瞭解他的規矩,不管喝得多醉,一律在清晨四點以前離開這裡。
然後,他拖著猶濕的身子走上二樓,在光線不明的空閒裡,坐在鋼琴前花了十分鐘便寫出一首歌。
將曲子傳給製作人之後沒多久,就接到她打來大呼小叫的電話,讚歎著這首曲子會有多轟動、為他賺進多少錢。
但他完全沒把製作人的電話聽進耳裡,因為,對他來說,音符裡裝的東西不應該是金錢,而是靈魂的重量。
偏偏這一點沒人瞭解,他們在乎的只有錢、錢、錢……
東方行傲眉頭糾結,整個人幾乎要被陰沉的思緒所淹沒,直到一絲亮光闖進他眼裡,他猛然回神,抬頭一看。
原來是邢見幸不知何時來到客廳,按了遙控器打開窗簾,霎時陽光照進屋裡。室內一片明亮!
「你怎麼打開窗簾!」他幾個大步衝到她面前,怒目咬牙低吼。
「遙控器啊。」邢見幸困惑地看著他,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
他不知道客廳客廳的窗簾可以打開嗎?
這樣舒服多了,當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客廳地面簡直就像鋪了黃金一樣澄澄發亮,原先的鬱悶氣氛也一掃而空。
東方行傲忍住滿腔不悅,粗魯地搶過遙控器一按,不到幾秒鐘時間,窗簾又關上了。
邢見幸很茫然,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那個叫花什麼的清潔工顯然忘了提醒你。」東方行傲丟開遙控器,雙手環胸,凌厲黑眸倨傲地射向她。
她一愣。「提醒什麼?」
「我在的時候,禁止做出任何改變。」他咬牙低哼。
「我沒有改變什麼啊。」她一臉無辜,不解地看著他。
「你打開了窗簾。」他嚴厲地指控。
在別人的世界裡,也許偶爾曬曬陽光並不要緊,但他不行,只要稍微接觸到陽光,他腦子裡的靈感就跟晨露一樣,馬上消失無蹤。
「我只是想讓陽光進來消除屋裡的霉味,一下子就好。」邢見幸不懂他的堅持所為何來。
「我的屋子不需要陽光。」他繃著臉看她。
她認真地看著他。「不可能不需要的,任何東西,包括人類,都需要陽光。」這是基本常識,他居然不知道?
如果沒有太陽的幫忙,他體內會缺乏維生素D,接著,他結實完美的身材裡頭的骨骼就會像稻草一樣弱不禁風。
「我、不、需、要。」東方行傲斬釘截鐵地再次重申,冷瞪了她一眼,表示話題到此結束。
他轉身走進廚房,但身後的聲音並未停止——
「如果太久沒有接觸陽光,一直生活在黑壓壓的環境裡,會讓人感覺壓力很大,嚴重的話心裡會生病的。」邢見幸堅持想提醒他,免得哪天他真出了毛病,她會責怪自己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