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假結婚進而同居在一起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而已,不是嗎?為什麼她這麼快就無法忍受一個人的孤獨,以前的她不都是這樣一個人生活過來的嗎?
握著遙控器在七、八十個頻道中轉換著,卻可悲的發現沒有一個頻道是她想看的,皺著眉,她將電視機關掉,起身走近音響邊選了個卡帶播放,頓時之間她所喜愛的新世紀音樂瀰漫了整個客廳,慢慢地撫慰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可是好景不常,一個突如其來的啪答望,不只音樂聲突然停止了下來,週遭亦突然被黑暗整個兒的能罩住。「停電」兩個字毫不猶豫的閃過龔臻紗的腦袋,在同一瞬間她的脖子即被恐懼整個掐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在大台北這種都會地區停電的機率是少之又少的。然而對她來說,僅有一次便在心中造成了無以彌補的恐懼,那一次她一個人被開在黑暗的電梯中足足有三個小時,無人搭救。
其實那件事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之久了,克服了對搭電梯的恐懼,她以為自己早已忘了一個人處在黑暗中的恐催,畢竟自從爸媽先後過世而她不得不一個人生活後,她從沒發生過任何意外,可是現在……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她在心裡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這只是一個短暫的停電而已,更何況現在她並不是被關在電梯中,她是在家裡,她住了十多年的自個兒家裹。所以不要怕,沒事的。然而即使她不斷這樣告訴自己,她的顫抖卻愈來愈厲害,連牙齒都忍不住上下打顫了起來。
爸、媽……靖澤,誰來救救她?
嗚咽聲由口中逸出,她強咬住下唇顫抖的站起身,舉步艱難的摸向自己的房間,覬覦的想,只要到床上睡著了的話,那麼一切就會沒事了,電也會在她醒來的時候恢復正常供應。
可是沒有用,她根本就睡不著。
平常幾近無理的鬧鐘秒針在寂靜無聲的空氣中,以如入無人之境般滴滴滴滴的大聲走著,每定一秒便加劇她內心的恐懼一分。習慣了所有引發自電的聲響之後,停電所帶來的寂靜是空洞寒冷的。龔臻紗感覺自己的額頭竟冒出了幾滴冷汗。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這個地方了。
當初在電梯裹她是無處可去,但是現在可不一樣,只要邁開腳步走出大門,她相信外頭永無邊際的空間自然會撫平她的恐懼。她必須走到外頭去。
一旦有了決定,她立刻摸黑下床,一步步的朝大門方向走去。途中,她因赤腳踢到了牆角而痛呼出聲,然而恐懼與顫抖輕而易舉的戰勝一切,讓她連一秒也不願意浪費的繼續朝前邁進。
「拜託,拜託,拜託……」她聽到自己不斷地喃喃自語。拜託早一點讓她碰到房子的大門,好讓她逃出這可怕的地方。可是平常只需五秒便能走到的大門,現在的她幾乎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卻依然觸碰不到。
拜託!她求道,感覺兩頰早已被不知是淚水或是汗水浸濕。
幾乎是過了一世紀這麼久,終於,她碰到了大門的把手,並在顫抖的打開門鎖後猛然將門推開,衝出了門外。
站在門外正掏著鑰匙準備開門進屋的宋靖澤著實被她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藉著台北十年難得一見的微弱星光,他瞪了她半晌後皺眉問。
事實上龔臻紗也被他嚇了一大跳。僵站在門口中間,她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害怕的撲進他懷中,緊緊地攀附著他。
「臻紗?」宋靖澤的口氣中充滿了意外與不解,直到感覺到她的顫抖,與滴流在他頸肩處溫熱的濕意後,這才擔心的將她抱緊,以克制的聲音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停電。」她抖聲回答,抖個不停的身體又向他偎近了一些。
「停電?」宋靖澤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不過很快的,他就猜到她一定有過很不好的停電經驗。「別怕,」他輕柔的對她說:「有我在,別怕。」
依偎在他胸前,龔臻紗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一個人的恐懼慢慢地遠離她。她不再顫抖個不停,臉頰上的淚痕也乾涸了,週遭空洞的寂靜被他平穩的心跳聲所取代,抱著他,她忽然發現自己不願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可是她怎麼行?
「對不起。」輕輕的推開他,她羞紅了臉尷尬的喃聲說。第一次對停電有了感謝,感謝它讓他看不到她通紅的臉。
「發生了什麼事?」雖然被她推開了自己,宋靖澤卻沒有完全放開她,他的一隻手臂依然穩穩的圍在她腰間,而她也沒有反對。他沉聲的問道,問的當然是引發她怕停電的事因。
「七年多前,有一次停電將我一個人困在黑暗的電梯中三個小時,從此以後我對密閉的空間、電梯和黑暗都存有恐懼感。」她以心有餘悸的顫抖聲回答他。
「在醫院裡你不是也有搭電梯嗎?」他問,感覺黑暗中的她對他點頭。
「嗯,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克服對電梯的恐懼,才敢搭它。剛開始時,電梯中除非有其它人在我才敢搭,後來慢慢的,我連一個人也沒問題了。所以找以為自己早已克服那次意外帶來的後遺症,沒想到剛剛……」她渾身一顫,再也說不下去。
「別怕,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知道嗎?」宋靖澤擁緊了她一些,保證的對她低語道。
龔臻紗沒有回答,卻在幾秒之後伸手推開他圍在她腰部的手,與他拉開些距離。「你晚上不是臨時有病患要開刀嗎?」她轉移話題的問他。心裡則為他那句「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而心痛著。
他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是真心的嗎?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以及有多殘忍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卻給了她保證,那就好比對一個幾乎妥渴死的沙漠旅者指著不遠前方粼粼的水光,告訴他綠洲就要到了,就快要有水喝了,可是事實上那片水光卻是一片死海,一片鹽分高達二十%以上,無任何生物生存得下的鹹水湖,更別提拿那些鹹水來解渴了。他真的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