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佑書沒回話,只是皺眉瞪著她,突然道:「你剛哭了?」
她睜大了眼直覺的想否認,但卻又想問他怎麼知道。
「你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淚沒擦乾。」他直接替她解了惑。
「哦……不好意思,我剛想到一些事,所以情緒有點低落……」她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在臉上隨意抹了抹,她講到一半,又覺得他說不定根本不想聽她解釋這種無聊的事,因此尷尬的輕咳了一聲,「那個……先請進吧。」
他沒同她客氣,點了點頭,踏進屋裡仔細打量裡頭的擺設。
崔妏薔不覺慶幸自己這幾天稍微打掃過房子。
「那個,韋經理突然過來……有事嗎?」別說今天是週末假日她不上班,就算平時有什麼要事,可以用電話通知吧,怎麼會跑來突襲她家?
「正巧有事經過,就順道上來看看了。」
這是謊話,事實上他是特地繞過來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跑過來,只曉得最近總莫名想到她,想著她認真工作的神情,想著那天她跌進他懷裡時空氣中流動的曖昧氣息。
當時他心情煩亂沒想太多,可這幾天休假在家,那畫面時不時躍入腦中,甚至瓜分不少他思念妏薔的時間。
而剛才從韋家離開後,他心情不怎麼好,不想回自己的住處,卻忽然有股想見她的強烈慾望。
為此他還特地去了趟公司,翻出員工資料好確定她住在那老公寓的幾樓。
他說服自己,他只是擔心那天在妏薔喪禮上自己那一推對她造成的傷害,因此特地來確認一下她的情況。
「啊?」崔妏薔呆了呆,「呃,那你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雖然她還是搞不懂他到底來做什麼。
韋佑書在聽到泡茶兩個字時微微挑了眉,但他終究沒說什麼,只是依言在客廳沙發上坐下,順便好奇的觀察桌上那鍋不知名液體。
五分鐘後,她捧著一個馬克杯走出廚房。
「我家有點簡陋,只能請你將就一下了。」
「其實就算你端杯白開水給我也無妨。」韋佑書勾了勾唇,他本不是大哥那般講究生活品味的人。
不過當他接過那杯黃澄的茶水.一股清雅的香味隨著嫋嫋白煙飄上竄入鼻尖,卻有些意外了。
「這是花茶?」
「是啊,花茶沒什麼咖啡因,比較不會影響睡眠……呃,我家只有花茶,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再去倒杯白開水給你好了。」
「我怎麼記得你以前一天至少要喝兩杯咖啡?」他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你……也知道我失憶,根本不記得自己過去是什麼樣子。」這理由她發現自己越用越駕輕就熟了。
「失憶後連喜好都會改變,倒也挺特別的。」他輕抿了口那杯洋甘菊薄荷茶。
聽出他話裡帶著的試探意味,崔妏薔隱隱感到心驚,只得勉強一笑,「就算沒失去記憶,這世上又有哪個人一輩子都沒改變過喜好?」
「那也是。」他點頭,忽然指了指桌上的東西,「這是什麼?」
「這是皂液,剛打到一半。」結果他就來了。
她說著,重新戴上手套,輕輕攪動觀察皂液的狀態。
「所以你剛一面攪拌皂液一面哭?」方纔她應門時臉上未擦乾的淚,莫名灼得他心口刺痛。
崔妏薔怔了好一會兒,淡聲道:「韋經理怎麼對我的私事這麼有興趣,不怕我會錯意,再次愛上你嗎?」
從他先前的反應,不難看出「葉瑾彤」先前對他的愛慕,多少引起他的反感。
「你會嗎?」他不答反問。
她還沒失憶前種種慇勤追求的行徑確實令他很困擾,若不是看在她工作能力強,早就請她走人。
相較之下,雖然聽說現在的她工作效率比以前低一倍不只、偶爾還會犯一些菜鳥才犯的錯誤,但光安份乖巧不多話這點,就讓他欣賞多了。
「那可難說……若你一直這麼關注我的話。」崔妏薔咕噥著。
這話雖不真,卻也不盡然是假話,現在她對他的感覺真的很複雜。
相識二十多年,她卻在變成「葉瑾彤」後才發現對他的認識少得可憐。
她總以為他吊兒郎當、無所事事,不像韋佑倫努力上進,沒想到其實他自食其力,不願留在韋家的公司受家族庇蔭,反而與朋友開了間公司,儘管規模不大,每年卻賺了不少錢,比韋佑倫爭氣得多。
她以為他沒有煩惱,整天漾著陽光的笑臉,不料他的笑容原來只會在「崔妏薔」面前出現,偏偏過去的她甚至不願多看他一眼。
她以為他從不對誰用心,卻不知他早將一顆心繫在自己身上。
她以為他沒他大哥優秀,可事實卻是無論在才華、努力、對待感情方面,韋佑書都比韋佑倫強上百倍。
他唯一輸給他大哥的,只有她這個識人不清的笨蛋竟然棄他選擇韋佑倫。
崔妏薔當然不可能因為知道韋佑書喜歡自己就立刻愛上他,但現在若要她在韋家兄弟中擇一,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韋佑書大勝。
想著,她的胸口居然悶悶的痛起來。
「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我相信日後你不會再做出那些讓我為難的事了。」韋佑書淡淡揚唇,「而且你夠聰明,知道我心裡已經有人,應該不會傻得投入感情在一份注定沒有結果的愛情上。」
「……」崔妏薔很想八卦的問「葉瑾彤」過去究竟做出哪些讓他為難的事,不過猶豫半天終究還是沒膽問出口,只能繼續鬱悶的打她的皂。
「你那鍋皂液還要攪拌多久?」韋佑書的注意力突然轉回她正在打的皂上。
她想了下,「我今天做的是馬賽皂,要打挺久的,三四小時跑不掉吧。」
她原是故意挑這種皂打好消磨點時間,免得自己一直胡思亂想。
不過他的突然來訪顯然比打皂更有效果,從他進門到現在,她完全沒再想起那些煩心的事。
「妏薔也喜歡做馬賽皂。」韋佑書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