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彤。」韋佑書的語氣突轉為嚴肅。
「怎、怎麼了?」
「如果遇到什麼問題或麻煩,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的,你都可以告訴我,別自己一個人面對,知道嗎?」他知道她必定對自己隱瞞了什麼,很擔心她因此受傷,只好如此暗示。
無論如何,他是真心將現在的她當成朋友,不希望她受到半點傷害。
崔妏薔輕輕一顫,震懾於他眼底的關切之意。
無論他說這些話是基於愛情、友情,還是其他感情,被一個男人如此關心,沒有女人能無動於哀。
她突然開始瞭解葉瑾彤瘋狂戀慕他的心情了,因為自己似乎也……
「知道了。」她別過頭不敢看他。只聽見胸口那顆心怦怦跳動的聲音。
那一刻,崔妏薔明白自己完蛋了。
唉,怎麼辦,明明提醒過自己的,可她終究還是犯下和葉瑾彤一樣的錯——
對他動了心。
第6章(1)
崔妏薔發現自己在狂奔。
她粗重的喘息著,覺得胸口疼得像要炸開似的。
後面似乎有什麼人在追,她不知道那是誰,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而跑,只是一步不敢停的努力往前奔跑。
然而腳下的高跟鞋卻妨礙她的行動,當她拐進某條小巷時,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猛地摔倒在地。
銳利的疼痛從膝蓋處傳來,她倒抽了口氣,正想爬起來,卻感覺頭髮突然被人從後用力揪住。
「啊——」她驚叫出聲,頭皮被扯得極痛,令她不得不仰起頭。
一張男性面孔映入眼中,她震愕的發現竟是來自擎威的那個男人。
所以……她剛在躲的人就是他?
那男人冷笑著不知說了什麼,她的意識忽然變得模糊,她奮力掙扎著想脫離男人的箝制,腳下卻突然一空,掉進黑暗的無底深淵……
「滴滴滴……」
一陣鈴響在耳邊響起,崔妏薔猛地驚醒過來。
她手忙腳亂的按掉手機鬧鐘。這才發現自己是在辦公室午休時作惡夢了。
「這夢也未免太真實了吧?」她心有餘悸的喃喃自語,甚至還覺得膝蓋和頭皮正隱隱作痛著。
人家不是都說夢裡不會有痛覺,為何她卻覺得那疼痛的感覺如此逼真?
崔妏薔抹了抹臉,決定把這事拋在腦後,先繼續早上未完成的工作。
當其他人在外面吃完午餐回公司時,便看到她一個人在座位上操作電腦。
「哇,瑾彤你好拚唷!」田秘書驚呼,「連午休也在工作。」
「沒有啦,我也是才睡醒,打開電腦還沒三分鐘呢。」崔妏薔扯了扯唇角。
「我看瑾彤最近和韋經理感情挺好的,男友的公司嘛,當然要更努力點嘍。」張雅麗嘻嘻笑道。
崔妏薔心一跳,表面上卻故作輕鬆的嗔道:「什麼男友?你別破壞韋經理行情了,會害我被怨恨的。」
「欸欸欸,你們幾乎天天一起下班去吃晚餐,還不算出雙入對啊?」
「經理只是同情我失去記憶啦!」崔妏薔隨口道,卻有種心思被窺探的不自在感。
若她與韋佑書清清白白,這點閒言閒語當然不放在心上,然而如今既已察覺自己對韋佑書的感情,心裡有鬼,別人隨便說什麼,都會惹得她坐立難安。
「唉,早知道失去記憶能換得韋經理的同情,我也該去摔一摔試試。」另一名女同事半真半假的歎道。
公司裡欣賞韋佑書的女同事何其多,但因韋佑書始終與女同事保持距離,久了大家也知他目前無意談感情,便不再放心思在他身上,最後只剩下葉瑾彤還不屈不撓的熱烈追求。
之後葉瑾彤失憶,不再倒追韋佑書,兩人的厭情卻突然變好,當然不免成為眾人飯余八卦話題。
「真是的,不跟你們說這些了。」崔妏薔搖頭,露出一臉「你們真無聊」的表情,低頭繼續打字。
大家見當事人一副沒事樣,想來真的沒什麼八卦可聽,唉聲歎氣一陣後,便乖乖回位子上工作了。
只有崔妏薔明白,冷靜的面具底下,自己的心正咚咚咚的狂跳著。
***
下班時,韋佑書難得沒約她吃飯,只朝她微微點頭後便匆匆離去。
儘管他沒對她說什麼,但她卻知道今天是「崔妏薔」死後第一百天,習俗上是要做百日的。
想必他是去崔家了。
或許是心裡有愧,身為未婚夫的韋佑倫只在喪禮上露臉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未出現,反而是韋佑書參與了所有流程。
崔妏薔慢慢收拾完東西,走出辦公大樓,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突然有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感。
當了三個多月的「葉瑾彤」,「崔妏薔」的世界已離她好遙遠,只能從韋佑書的口中證明崔妏薔這個人曾經存在過。
她當初和韋佑書走得近,或多或少也是因為這個因素。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後來竟會對韋佑書動了心。
她對感情其實很遲鈍,從小到大從不曾體會過那種毫無理智、瘋狂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因此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韋佑倫那種淡淡的好感就是愛情,先前才會沉默的任由崔韋兩家長輩為自己安排婚事。
直到現在,她莫名換了個身體和身份,才突然明白何謂愛情,偏偏對像還是相識了二十多年、過去卻始終不大喜歡的韋佑書。
也是直到愛上這個人,她才發現自己從前的感情世界有多單調乏味。
她猶豫了會兒,拿出他送的iphone點開新增訊息。
今天已經百日,我想崔小姐不會希望你再為她難過的。
她花了很久才打下這些字,又猶豫了半天才按下傳送。
以葉瑾彤的身份對他說這些不曉得會不會太唐突……可是她希望他別再為「已死之人」傷神,那令她很愧疚,也很不捨。
還在想著,手機卻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原來有簡訊傳進來了,她忙拿起手機來看,發現是韋佑書的回覆。
我知道,謝謝。
螢幕上只有那短短五個字而已,但她如今對他的個性已多少有些瞭解,明白他會把她的話聽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