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琮思來想去,認定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但也因此更感納悶。以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如何能在宮裡當差至今安然無恙?
他不禁陷入沉思,並未意識到自己竟對雅言的過去產生過多好奇,甚至為對方感到擔心。
倒是雅言的注意力已經轉到卷軸上,「上面寫的是你哥嗎?」一樣都是王爺。
他因為她的問題而挑起眉。
「還是你弟?」她又問。
「你不知道?」身為太監,他竟連本國皇親國戚的身份都弄不明白,趙元琮詫異不已。
「都是王爺的話,應該是兄弟吧?」她天真地答道。
「是本王同父異母的兄長。」他耐心地回答,對於這個新收的貼侍一再出乎預料的言行似乎已漸漸適應。
「所以……是手足相殘咯?」
「什麼?」
「你上面寫的,不就是想告發你哥謀反的事嗎?」
趙元琮無法否認,只是對對方過於直接的說法感到詫異,「只能怪他狼子野心。」
「他想當皇帝?」雅言一副受不了的語氣,搖頭道:「真搞不懂你們幹麼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每個人都想當皇帝?」
「大膽!」
聽他出聲呵斥,她還嚇了一跳,這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大聲對她說話,「你幹麼呀?」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皇室之事,豈可說嘴?」他知道他向來說話毫無顧忌,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他竟也敢大聲嚷嚷,實在太誇張。
「是你講我才說的。」她不明所以,只覺得冤枉。
看雅言撅著嘴無辜咕噥的可愛模樣,趙元琮火氣瞬間消了大半,另一方面,又為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憂心。
「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是壞人?」沒多久她便又好奇問道,畢竟凡是總是要講求證據。
他隱瞞了自己手頭捏有證據之事,只表示,「那夜進宮行刺的刺客,已全數招認了。」
雅言這才明白自己那晚撞見的,其實是宮廷鬥爭的暗殺戲碼,「不過,這也怪了……」
「此話怎講?」
「就算他真的是壞人,應該也不是笨蛋吧?
他挑起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怎麼可能每個刺客都承認是誰主使的?不是應該都要矢口否認嗎?他們執行任務前,應該都有受過行前教育吧,像萬一被抓到時要打死都不能承認之類的。」
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趙元琮。由於三皇兄的野心勃勃已是公開的秘密,才讓他大意未及深思,便盡信了刺客的口供。現在細想,那幾名刺客的口徑未免過於一致,難道真被這小太監說中了,這其中另有隱情?
「你是指,那夜的刺客並非三皇兄所指使的?」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壞人根本不只一個。」八點檔連續劇的壞人就一堆。
一語驚醒夢中人。是了,朝廷裡除了三皇兄以外,或許還有其他圖謀不軌之人,想假借三皇兄之名,令他們雙方彼此猜忌,鬥個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若真是這樣,那賊人的野心未免掩飾得太好,竟能讓他毫無所覺。
這樣一想,趙元琮不免再將面前的小太監看個仔細,心裡訝異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不僅識字,還思緒清晰、聰慧心細,竟能察人所不察?
看他時而放肆無禮,時而又如同娃兒般肆意表達情緒,如今還能直指他推論的缺漏,才不過短短幾日的時間,這小傢伙竟已完全引起他的注意。
雅言被他看的不自在,「又怎麼了?是你自己問我的。」她擔心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要突然吼她。
趙元琮卻笑了,「看來,本王是低估你了。」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在誇我嗎?」
他撇了下嘴角,沒有否認。
雖然不知自己做對什麼,不過如果是誇獎的話……「那,你應該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說。」他倒想聽聽他要什麼。
「呃,其實也不是太過分的事,只是當你的侍從,每天都要那麼早起,真的是很累……」
這話讓他想起他昨夜的哭訴,也想起他今早的一再推辭,看來小傢伙是真的為此苦惱呢。「這就是你拒絕擔任本王貼身侍從的原因?」沒想到竟只是為了這般簡單的理由,令他好氣又好笑。
要知道,能擔任他九王爺的貼身侍從,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差事,他卻為了這般可笑的理由便想捨棄,心思未免簡單得過分,還真是沒野心。
「拜託啦,反正我也不懂劍術,在那裡只是礙手礙腳。」
見她可憐兮兮的求情,他沒有多想便頷首道:「好,明日起,准你晚起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那就是一個小時嘍?這麼少?
儘管心裡仍覺得不夠,但有總比沒有好。「知道了,一小時就一小時。」
聽他勉為其難的語氣,他真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奴才的自覺?可他的純真率直又莫名吸引他,令他忽然想照顧照顧惹人憐愛的小弟,便也沒有開口訓斥。
第4章(2)
雖然得到一個小時的緩衝時間,但也要六點起床,對雅言來說還是困難的挑戰,以致這會又睡過頭的她,趕著要去練功房,省的那對主僕又找她麻煩。
因為跑的太急,她跟迎面走來的其中一名奴才不小心撞上,匆匆開口道歉,「呃,對不起。」
幾名奴才在看清楚是誰後,刻意擋住雅言的去路,其中一人帶頭開口道:「以為現在身份不同就能在府裡橫行了?」
雅言不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又惦記著要去找趙元琮報到,當下急切的道:「對不起,我快遲到了。」
「怎麼?成為王爺的貼身侍從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原來,雅言成為趙元琮貼身侍從一事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也引起些許奴僕的眼紅,尤其這傢伙還是主子從外頭帶回來的人,來歷不明。
雅言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他們語氣裡的不友善,「我並沒有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