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接下來遇上的是刀山火海,你也會幫我先擋嗎?」
「不會這麼厲害吧!」袁不凡迴避問題,開始檢查他的箭筒。
張小姐坐到袁不凡身邊,看著他的箭筒,這箭筒原來是具設計精巧的機關,裡面共有三層,每層可藏八枝小箭,共可射出二十四枝小箭,而是這些小箭竟是金銅合金打造的!「你這人還真是奢侈,連暗器都用這麼高級。」
「不是我奢侈,而是要將這麼小的箭射遠,箭身不重不行;至少三金七銅正是兼顧合金硬度與遠度的最佳選擇。」
張小姐若有所悟,「難怪你要拚命掙錢。」
「可惜馬車留在那裡,我在車上還留了兩箱小箭,這下要到下一站才能補齊了。」
「那我們的晚餐呢?」張小姐突然想起。
這種時候她還想到吃的事?袁不凡苦笑,「怕是要再等一等了。」
「把衣服脫掉。」
「什麼?」袁不凡嚇了一跳,現在就得「割肉喂鷹」了嗎?
「把上衣脫下來,還是你要我直接補?」
「什麼?」袁不凡聞言,面色發青。
張小姐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的衣服破啦!」
撩起左袖看看,衣服果然裂了一道口子,想是剛才被橫刀派的箭給射破的,「這……不用了啦!」袁不凡難得臉紅,「這不算什麼,以前我還有破得更厲害的時候呢!衣服破了,丟了就好。」
「你現在有其他衣服可以更換嗎?」張小姐冷道。
「沒有。」老實道。
「那還廢話什麼?小洞不補,會愈破愈大,快脫下吧!」
「那好……多謝你了。」袁不凡剛解開衣帶,一樣東西掉了下來,「這……這什麼時候到我這裡了?」拾起一看,原來是那本賬簿,讓他哭笑不得。
「當然是我放的!這可是重要憑證,丟不得。」張小姐理所當然道。
張小姐的手腳還真快!袁不凡心想,抱她從車上躍出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她竟能這麼快就把賬簿塞進他的懷裡,而他竟沒發現。
袁不凡脫下外衣,穿著中衣坐在張小姐身邊,此時夕陽西下,落日餘暉映得湖面浮光躍金,閃動不定,宛如仙境,可是袁不凡的眼角餘光始終留意著張小姐的一舉一動——
他看著她從懷裡取出針線包,拿出一根針;又從包中抽出一根線,將它穿過了針。
微風徐徐,撥動著張小姐的長髮,她卻一心不亂,只專注在他那件衣服上,一針一針、一線一線;細細的、耐心的。
此時的她真是溫柔到了極點啊!如果她能一直這樣,該是多麼可愛的姑娘啊!袁不凡不禁想道。
「好了!」張小姐終於抬起頭。「我補好了。」
從遐想中回過神,他接過衣服,「謝謝。」
「怎麼不穿上?」
原來袁不凡在接過衣服後,起了一個傻念頭——這可是他離家後第一次有人幫他被衣服,他竟有點捨不得穿上,不過這個念頭如果說出來只怕會被嘲笑,所以一聽張小姐催促,他立刻把衣服穿上。
但奇怪的是,左手竟然穿不過袖子,袁不凡一看,立時面孔扭曲,「這?!」這怎麼穿啊?原來張小姐把破處連同袖子整個縫在一起。
「我……我也沒說,」張小姐一臉無辜道:「縫紉是我的強項啊!」
隨著夜色加深,張小姐的飢餓感也跟著升高,就快到達爆發的臨界點了。
袁不凡決定回馬車一趟,而張小姐執意要跟他一起去。
「我也不放心你留在這裡,可是你跟我在一起會更危險。」袁不凡有點舉棋不定。
「反正有你保護我,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奇人』;而把我留在這裡,就算沒遇上橫刀派的人,光是來只豺狼虎豹,就夠我香消玉殞的。」
她明明就是一隻母老虎,卻說得自己像只小綿羊似的。「可是如果遇上橫刀派的人……」
「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張小姐美麗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來楚楚可憐。
「混戰之下誰能保證……」袁不凡話還沒說完,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就伸進了他的手裡。
「這樣好嗎?」
「嗯,不妥。」袁不凡並非什麼君子,但他向來以他的職業道德為榮,這種類似「監守自盜」的事,他是一定不能做的。
「你身上有銬鏈嗎?」張小姐癟嘴,抽回自己的手。
「沒有。」袁不凡不明所以。
「你沒銬鏈把我們兩人銬在一起,又要我緊跟著你,難道是要我們把頭髮綁在一起嗎?」張小姐委屈道。
那樣會成什麼樣子?「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這裡最好,我保證快去快回。」
「我不要!」
「我拜託你。」
「你的弱點又發作了是嗎?」
「什麼弱點?」
「就是迂腐!」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堅持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
「我是『以客為尊』……」
「少來!你今天都抱過人家了。」
「哪有?」袁不凡急了,他的清白可是不容汗。
「不然我是怎麼從馬車裡出來的?」
「那不一樣啊!」原來是那個時候,袁不凡鬆了一口氣,「那時情況緊急,我只當你是一單貨,沒多想別的。」
「那不就結了!」張小姐循循善誘,「你就再當我是一單貨,別想太多,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懂嗎?」
行嗎?是他想太多了嗎?袁不凡發現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最後他們終於達成了共識:除非遇到橫刀派的人,否則他們不牽手。
很幸運的,一直到了馬車邊,他們都不用牽手。
馬已倒在地上斷氣多時,袁不凡輕撫馬身,然後進入車廂,發現他的兩箱小箭果然已不見蹤影。
那些小箭雖然價值不菲,但丟了就是丟了,他也沒指望再找到,他在意的是放在車廂夾層的乾糧和飲水,有了它們,張小姐的晚餐就有著落了。
好在乾糧和飲水都在,即使饅頭冷了、硬了、張小姐也不挑剔了,兩人就在車外,就著月光吃完這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