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亂打人?」見她竟當著他的面打人,性情素來溫和的路祈動了怒。
「憑她頂撞了我!」驕橫的丟下這句話,歐菲已失去耐性,厲色警告,「路祈,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只消我一句話,你的作坊在星城就無法再立足。」她撂下狠話。
聽到她的威脅,路祈氣炸了,走到櫃前,翻出一把剪子,接著撩起衣袖,冷不防朝自己的左手臂一刺,猩紅血液登時從傷口湧出,染紅了他的手臂,他抬起頭,神色冷鷥的開口,「作坊的首飾弄傷郡主,那麼我這些血夠賠郡主了吧。」
見他俊容上罩著一層寒霜,眸底透出凜冽的冷戾,歐菲心下有些驚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瞅見他的傷口還汩汩滲出鮮血,沿著他的手指一滴滴的淌下,她別開眼。
「我們走!」她滿臉恚怒的帶著手下離開,跨出門檻時,瞥見杵在門邊的裴嵐吟,她腳步微頓了下,甩袖離開。
親眼看著他拿剪子刺傷自己,裴嵐吟的心都揪了起來,舉步要走進太星閣查看他的傷勢,卻在看見寧兒捧著他受傷的手臂驚呼連連時,止住腳步。
她雙眸盯著寧兒的頸子,那裡掛著一條銀質的項鏈,接著再移至手腕上,那裡戴著一條珍珠手鏈。
他竟把作坊的首飾送給寧兒!
「當家,你怎能這麼衝動拿刀刺傷自己?」暗暗瞟一眼仍站在門外的裴嵐吟,寧兒整個人緊緊的偎靠著路祈,將他受傷的手臂抱得緊緊的,滿臉擔憂的說。
「你別擔心,我下手有分寸,傷得不深,我這麼做只是想嚇走那個驕蠻郡主。」他將衣袖撩高,免得沾到血跡。
他沒想到歐菲郡主竟然會像個惡霸一樣,想強搶他這個良家民男,還拿作坊來威脅他跟她走。
這實在太荒謬了,為了讓她知難而退,他才會拿剪子刺傷自己,總算成功堵住她的嘴,讓她無話可說了。
掌櫃和夥計連忙取來乾淨的布巾和傷藥,寧兒接過,將布按在他手臂上,替他止血,一邊自責著,「都怪我,若不是我出言不遜得罪了郡主,讓她打了我,當家也不會為了我而受傷。」
聽她語氣裡流露出一絲哽咽,路祈溫言安撫她,「這跟你沒有關係,我不想跟郡主硬碰硬,所以才會這麼做來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再鬧下去,店裡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掌櫃見他流了不少血,勸道:「當家,你這傷不輕,我看還是上盛大夫那兒瞧瞧吧。」
「就是呀,這血流不上的,還是去給盛大夫看看吧。」寧兒也勸說。
「好吧。」
見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她,裴嵐吟避到一旁的胡同裡,靜靜的看著他在寧兒的陪伴下走向太和醫館。
稍頃,說明受傷的情形後,趁著盛大夫在為他止血敷藥,路祈看向站在一旁的寧兒道:「剛才你哪來的膽子,敢那麼頂撞歐菲郡主?」寧兒給他的感覺很柔弱,他沒想到她會為了維護他,不畏郡主的權勢出聲斥責對方,她不僅歌聲美,還很有膽量,令他對她的欣賞不由得又多了幾分。
「剛才我什麼也沒多想,聽到那個郡主竟然蠻橫的想逼當家跟她走,一時氣不過就說了那些話。」說著,她歉疚的道:「是寧兒太莽撞了,早知道會害當家受傷,寧兒就什麼也不說了,寧兒情願那傷是在自己身上,也不願當家有半點損傷。」
路祈瞼上露出朗笑,出聲安慰她,「我方才說過,我那樣做不是為了你,完全是為了逼走郡主,你別再自責了。」見她被甩了一巴掌的臉上有些紅腫,他憐惜的問:「還痛嗎?」
寧兒綻開笑顏,搖頭道:「不痛了,比起當家所受的傷,這一巴掌根本不算什麼。」下一瞬,她斂去笑容,忿忿難平的說:「寧兒只恨那郡主怎能那麼霸道,看見當家長得好,就想強迫你跟她走,她把你當成什麼了!」
盛大夫為路祈包紮好傷口,抬頭瞥了眼寧兒紅腫的臉頰,拿來一隻藥膏遞給她,「把這藥膏塗些在臉上,很快就能消腫了。」
想到她是為他才挨了耳光,路祈接過藥膏,「我來吧。」他伸指挖起一坨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她臉頰上。
盛大夫看了看兩人,微微皺起眉,張嘴想說什麼,話到舌尖又嚥了回去,默默走到一旁去幫忙徒弟整理他帶回來的一批藥草。
他老了,那些兒女情長的事,他也管不了。
為寧兒擦完藥膏後,想起一件事,路祈叮嚀,「寧兒,回去後別告訴府裡的人今天郡主到太星閣鬧事,還有我受傷的事也別說。」
「為什麼?」
「我不想讓嵐吟擔心。」她最近情緒似乎有些不穩,若是讓她知道這些事,只會又惹得她更心煩。
寧兒忙不迭頷首,「我曉得了,寧兒什麼都不會說,當家儘管放心。」是他自己沒看見路夫人當時就在門外,她也不想多事告訴他。
至於回去後路夫人怎麼想,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
屆時只要她堅持自己也沒瞧見路夫人,誰能說她撒謊,路祈是路府的主子,依目前他對她的寵愛,她相信只要他不趕她走,路府絕對沒有人能攆她走,就算是路夫人也一樣!
***
回來後,裴嵐吟一直在等著他開口,告訴她今日在太星閣發生的事,然而路祈卻隻字不提,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
直到深夜躺在床榻上,她還在等。
見她似乎沒有睡意,路祈問:「嵐吟,怎麼了,睡不著嗎?」
她緩緩出聲,「路祈哥哥,你真的不願送走寧兒嗎?」
見她又重提這事,路祈附著性子說:「她父母俱亡,孤苦無依,未婚夫又還沒找到,這時候趕她出去,讓她一個人怎麼辦?」
他側過身將她摟進懷裡,在她額心和唇上落下一吻,溫言哄道:「我跟你說過了,我跟寧兒之間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喜歡聽她唱歌而已,我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人,你別胡思亂想,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