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不就是這樣嗎?一個空有外貌沒有思想的娃娃。將我強留在身邊,你何曾顧慮到我的感受了?」他不愛她的,他只愛他自己、只愛那個不會忤逆他的野野宮香。
難道她不願意留在他身邊?那想法令嚴寒心驚。
為了得到她,他付出了許多代價,就算她不願,他也不可能放手。「不管你是怎麼想,總之我不會讓你離開。」她只能是他的。
月影未來感到心灰意冷,他要的是她的人,卻對她的心不屑一顧。
愛他,太累了。「知道嗎?其實我痛恨桔梗。」她有些恍惚的道。
桔梗?他直覺望向地上那散落一片、他一直以為她喜歡的白色花朵,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提到這個。
「它代表著誠實、順從。」但這兩點她卻做不到。
她也很希望自己能辦到,那麼或許她能夠更快樂,而他也會多喜歡她一些,然而她從來就不是個沒有自我思考的女人,無法盲目的順從,而且他們之間也存在著太多謊言和秘密。
人家說羨慕的背後,是強烈的嫉妒,而她嫉妒桔梗的純潔,以及他所喜歡、如桔梗般溫順的野野宮香。
「如果你能夠安於現狀,我們不會有爭執。」盡所能的待她好,已是他的極限。承諾,他不能給。
「安於現狀是嗎?」她輕聲複述他的話。
可是,一個人失去靈魂後,又怎麼能存活?真實的她永遠也不可能安於現狀,除非他要的是行屍走肉。
「對,安於現狀。」她的神情使嚴寒感到有些不安,但他選擇了忽略,將她擁在懷裡。
他想維持他們之前的和平。
「好,我答應你。」出乎意料的,她竟同意了。
對於他,她已不再抱期待。
凝望那張漠然的小臉,那一瞬間,嚴寒忽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某樣最珍貴的東西。
※※※
他們陷入了冷戰。
與其說是冷戰,不如說是月影未來開始對他視而不見。
認識十多年,她還是頭一回這樣,不管他對她說什麼,如何不顧她的意願,替她擅自下各種決定,她一律以沉默回應。
她不反抗、不拒絕,一切任憑他處置。
那不是什麼該死的安於現狀,她根本就放棄她的生存。
他越來越害怕見到她,每一次見到她,都會發現她比之前更加憔悴,他感到驚慌,卻無能為力。
深深吸了口氣,他走進了門。
昏暗的燈光下,床上那瘦弱蒼白的身影令他瘋狂。
「月影未來,你給我振作一點!」顫抖,他又氣又惱。
他的人生一帆風順,總能夠掌控一切,活了三十多個年頭幾乎不曾遇到過什麼挫折,但她卻是他生命中的唯一變數,一次又一次的壞了他的原則!
早在一開始便知她接近他們、混入鷹幫不懷好意,他偏寧願冒著讓她毀掉鷹幫的風險留下她,只為一股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陌生悸動,她永遠也不會瞭解,當她笑著說不怕他時,帶給他多大的震撼!
於是他暗地裡保護著她,不讓變態的野野宮鷹跟她有所接觸,也因為如此,野野宮鷹開始對他有了提防,讓他的奪權大計有了變數。
後來他甚至發現她已入侵他的生命,融入他的骨血,讓他再不能沒有她,那令他不安!
為了證明他不被任何人左右,並以大局為重,他硬著心揭發了她,把她交給野野宮鷹,沒想到那一次卻使他更加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
在野野宮鷹身邊多年,什麼血腥殘酷的畫面他沒見過?但沒有一個,及得上在見到她受到傷害時的心疼和不忍。
儘管他不斷說服自己,那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可他心中雪亮得很,對她的那份歉意和愧疚都將會糾纏他一輩子。
他對誰都能夠冷血,包括養育他的野野宮鷹。為了奪權,他可以毫不留情地鬥垮他,偏偏只要遇上這個小女人,他就會變得不像自己。
娃娃般的長長羽睫揚了揚,靈魂卻沒有回到體內。
她像失去澆灌的花朵,以驚人的速度枯萎,她的人就在他身邊,但他頭一次真正感到自己逐漸失去她。
「你看看我。」無法忍受她的忽略,他使勁搖晃她的肩。
被晃得難受,月影未來總算是回了魂,飄忽的目光慢慢對了焦。
「讓我走吧!」
一開口,就是他最不想聽到的。「不可能。」他想也不想便否決。
她怎麼能在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沒有她時,嚷著要離開?
「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倒回鬆軟的枕頭上,她好累,不想再像個娃娃般做他的收藏品了。她的愛恨太鮮明,學不來他的冷淡無情,在她無法自拔地愛上他時,他只當她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那讓她無法忍受。
明知他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仍像撲火的飛蛾,被火焰灼得遍體鱗傷卻不離開,而他對她則僅是莫名的佔有慾作祟。
「你到底要什麼?要我說愛你嗎?」嚴寒氣極的道。「那好,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
不想去揣測自己這句話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為了挽回她,他只知道不能失去她。
「這也是你征服我的手段嗎?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你連愛字都可以輕易說出口?」她只覺得悲哀,在他眼裡,愛情竟可以如此濫用?
「未來,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歎息。捨不得看她就這樣憔悴,可……他要如何放手?他做不到。
「告訴我,除了放你走外,我還能夠怎麼做?」他的語氣卑微得近乎懇求。
清冷的微笑在她唇邊泛起,「那麼,殺了我呀!殺了我,你就能夠永遠擁有你的娃娃了!」也好讓她不再受那錐心之痛。
「你!」他怒極得說不出話。
她是在威脅他嗎?或者對她來說,原來在他身邊竟是生不如死?
「你想都別想,就算要死,也得經過我允許!」那並非他想說的,可他管不住心中的惶恐與惱怒。
「我真要尋死,你防得了嗎?」她笑得淒楚。呵,多麼霸道的男人啊,連她的生死也要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