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有那麼大魔力改變冷總裁?目光雖然分批、目標卻很一致地看向總裁最得力的秘書——永尾加杉,她應該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的吧?
面對這些朝她射來的目光,永尾加杉幹練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沉靜地低頭將會議記錄輸入電腦內,彷彿總裁的變化絲毫不曾讓她吃驚。只是有誰知道,這沉靜的背後是用一股多大的力量在支撐著?
對於冷英魁的變化,她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多的驚訝,因為她正是那個曾經和卸下公事的冷英魁相處過的人,一度她也以為他是個內心如同外表冷酷的人;直到安希思的出現,她才知道,冷英魁並非堅硬如鐵、冷漠如水,只是自己並非是那個能夠讓他退下冷傲面具的人。
「理由?理由就是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拜託!他冷英魁說話做事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又有誰敢這麼問?中指跟食指不斷地揉著太陽穴,冷英魁幾乎快抓狂了,什麼時候不好挑,為什麼偏偏在他召開高級主管會議的時候吵著要去狄斯耐樂園玩?
無法達成共識的電話溝通停頓了一會兒,接著是冷英魁突然慌亂而起的高大身影,以及氣急敗壞中又夾著明顯不捨的聲音。
「好好好,別哭、別哭,狄斯耐樂園是吧?我現在立刻回去載你。」還能怎麼樣?難道真讓安希思一個人去嗎?到時心情如坐雲霄飛車一般的肯定是他。
收了線,轉過身,神色一歛,他又是那個具有不可思議壓迫力的冷英魁。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完全無視於掉滿地的下巴和眼鏡,他拿起披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腳步雖倉促卻依然有著一定的氣勢。
身後眾人無人敢開口問聲結束會議的理由,理由?結束會議需要什麼理由?他冷英魁說話做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的。
偌大的會議室裡,合下巴的合下巴;撿碎片的撿碎片,疑惑的眼神裡都有著共同的疑問:眼淚什麼時候也成了能夠打動冷總裁的利器了?
這下子,不僅年輕的主管,連那種平常不苟言笑、八風來也好像吹不動的元老級主管們都不禁為之騷動。
他們像頓失倚靠的小孩般繞著永尾加杉吵鬧不休,你一言我一語地終於聯手把冷靜的永尾加杉逼到崩潰邊緣。
「夠啦!」顧不得一貫的優雅,她叉腰朝他們大吼:「不過是去個狄斯耐樂園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真是的!難道他們都沒有童年嗎?
摔門走出會議室,怒氣漸息之後,無法言喻的痛楚卻立刻湧現在永尾加杉堅強幹練的表情上。她把額頭抵在大塊面的玻璃窗上歎息,為什麼?為什麼不是跟我去呢?我也很想去啊……
有誰能相信商界的奇才,隨便說句話便能震盪日本股市,總是予人高深莫測、鋒利無情印象的冷氏集團總裁冷英魁,此刻會不務正業地在狄斯耐樂園裡陪著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舔著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嘗試的蛋卷霜淇淋呢?
別說是別人,就連冷英魁自己也很難相信。
食指與中指併攏推了推墨鏡鏡架,這個動作洩露他此刻不甚自在的心情,來這種必須敞開胸懷大叫或大笑的地方,就跟嘗試手中的霜淇淋一樣,冷英魁連想都沒想過。
「拜託,拿掉那東西好嗎?看起來活像遊樂場的保安人員。」比起他的渾身不自在,安希思則如魚得水。
看了身邊高度只到自己肩膀的她一眼,冷英魁淡淡地開口:「你就別再抱怨了,我正做著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從來沒有做過?」安希思停下腳步,繞到他眼前。「你是指邊走邊吃霜淇淋,還是來狄斯耐樂園玩啊?」
「兩者都是。」他沒好氣。
安希思那雙晶澈的眸子盯著他,半晌後才驚呼一聲:「你說你……怎麼可能?」
她無法理解,雖然她一直知道冷英魁從小就異於常人,但是……「不吃霜淇淋還勉強可以說是個人對食物的偏好,但是沒來過狄斯耐?怎麼可能?喂喂喂,你住在東京耶,難道你小時候都不會吵著要爸爸媽媽帶你來這裡玩嗎?」
他又不是像她住在台灣那麼遠,要來一趟日本得敲好三個人的時間——她、爸爸還有媽媽,冷英魁住在東京耶!說句白話,狄斯耐樂園就等於是他自家的廚房,他怎麼可能沒有來過?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無法理解。
把她眼中的疑惑全看進眼底,冷英魁的回答還是那麼酷。
「不會。」吵?他不熟悉那種字眼,更何況,他有更好的理由不來狄斯耐;而這種理由,打死他也不會說。
安希思搔了搔頭,抬眼看了看即使在這種充滿歡笑的地方仍是一本正經的冷英魁,忍不住問他:「難道你沒有童年?」腦海裡忽然浮現倨傲的他縮在牆角飲泣的情景,那情景令她很想哈哈大笑。
「誰沒有童年啊!」只不過他的童年跟一般人不同,他對書本產生的興趣比同年齡的小孩都要來得早,所以當別人還沉溺於卡通漫畫玩具所帶來的樂趣時,他則忙著與各種難解的數學題周旋。
忽然,不遠處轟隆隆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安希思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立刻像個小孩般興奮地嚷了起來。
「是雲霄飛車!我要坐!我要坐!」
冷英魁面無表情地看了雲霄飛車一眼,臉上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細看之下,卻可以發現一粒粒細汗正從他的額角冒出來。
「我……不太想坐那個東西。」他不太自然地說。
「走嘛,陪我坐嘛,不坐雲霄飛車怎麼能算是來過狄斯耐樂園呢?」安希思小臉蛋上堆滿哀求,倒退著拉他,雖然根本拉不動,但她仍是卯足了勁。
冷英魁還是不動,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讓自己「來過」狄斯耐樂園好嗎?
「咦?」安希思忽然停止動作,發覺到冷英魁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對了,是手。她試探性地握了握,驚覺剛剛還微溫的掌心現在涼得嚇人,而且還冒著汗。「你怎麼了?手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