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進房裡,不急著拿衣服洗澡,反倒取出一張A4大小的紙張沉思著,最後他在印著「差、尚可、佳、優」四個選項中,毫不猶豫的拿筆在「差」的方格內重重打了個勾。
他可不認為自己是在公報私仇,或是挾怨報復,而是在這段試用期內,某位助理小姐的表現真的太差了,讓人大失所望。
第10章(1)
法院內,氣氛沉凝嚴肅,一名衣衫陳舊的老伯站在原告席上,眼神飄忽閃爍,不時心虛的偷偷往被告席上挺直背脊、神色清冷的男人瞄去。
就在法官一連串的詢問下,那老伯結結巴巴的闡述了自己年老生活困頓,兒子多年不曾聞問,未善盡撫養之責。
「抗議!」就在老伯愈說愈流利,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之際,身為被告律師的江鑫明忽地出聲了。「原告陳建吉先生在被告修立行先生還在母胎時就外遇離家,拋妻棄子多年,從來不曾盡過撫養之責,根據民法增訂的第1118-1條文,對於未盡撫養義務的父母親,子女可以主張免除其撫養義務。」
「胡說!」忽地激動大叫,拋妻棄子的陳建吉怒道:「孩子撫養父母本就是應該的,再怎麼說,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我現在老了,拿他一點生活費難道過分嗎?」
如此無恥又不要臉的言論,為何他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又光明正大?被告席上,修立行臉色鐵青,心中既憤怒又不敢置信,瞪著那個名為他父親的男人的目光充滿了鄙夷與唾棄。
而旁聽席上前來加油助陣壯聲勢的江家一家五口頓時噓聲不斷,其中更以奇樂兄弟和江滿福的聲音最為響亮,至於修秀蓉則是一臉緊張,所幸有江陳月秀陪在身旁不時輕聲安慰。
緊握著雙拳,江心玫同樣為修立行感到憤怒與不平,見他神情僵凝,臉色鐵灰,全身緊繃像是隨時會折斷的模樣,一雙明亮眼眸直勾勾凝盼著他,盼望他能接收到自己的心意。
心有靈犀似的,在這剎那間,修立行視線朝旁聽席上掃去,就這麼與她的眼眸對上,在一片喧鬧嘈雜中,兩人無聲凝視之際,忽見她高舉手臂做出支持的動作,同時口中也大叫起來——
「加油!」
其聲又大又亮,硬是蓋過了眾人的喧鬧,直竄進修立行的耳裡,讓他不禁笑了起來,原本對生父的怨憤頓時被一股溫暖潮流所覆蓋,心中暖洋洋的。
「肅靜!」眼看實在吵得不像話,法官拿起小木槌敲了桌面一下,待法庭恢復原先的肅穆安靜後,他往被告律師看去。「被告還有話要說嗎?」
「是的!」站起身,江鑫明冷靜,申述。「如果只因貢獻一隻精蟲,卻從未盡父親之責,生而不養,多年後再用血緣關係以父親自居,要求被告給予撫養費,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當年陳建吉先生自慰射在衛生紙上的精子也是他的孩子,我們可以告他謀殺親子?」
這天才比喻一出,旁聽席上頓時爆出一陣瘋狂大笑,就連法官也暗咳了幾聲掩飾笑意,而修立行則表情微妙的看向自己的律師,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這、這怎麼能比?」陳建吉火了,氣急敗壞的大喊大叫,「這完全是強詞奪理,根本就不能這樣比……」
「肅靜!」再次敲了一下小木槌,法官沉聲要求,「原告請保持肅靜。」
好不容易待法庭內又恢復安靜,在法官的詢問下,雙方又你來我往的辯駁了一陣,最後法官一槌定音,下回開庭再議。
於是眾人魚貫走出法庭,倒是身為原告的陳建吉在法庭上理直氣壯、大吼大叫,下了庭後反倒躲躲藏藏的先溜了,似乎也沒什麼臉私下面對被他提告的兒子。
法院走廊裡,修立行看著那抹偷偷摸摸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難以形容。
法庭內理直氣壯,振振有辭;法庭外卻心虛開溜,連面對他與母親的勇氣都沒有,多麼的可笑哪!
以他如今的經濟能力,要每個月給那個人一筆撫養費也不是難事,但憑什麼?
如果當年那男人對他與母親稍微有一點情分,或許今天的情形就會不一樣了吧?
他也不顧父子在法庭相見這種難堪事發生,但要他付錢給一個從來不曾養育過他,甚至還沒有一點親情的經常毆打他們母子,把他與母親逼得險些流落街頭的男人,這讓他怎麼甘心?
他不是那種擁有大愛,顧意對那些錯待自己的人盡釋前嫌的人,所以就算有血脈上的聯繫……
很抱歉,他依然無法原諒!
況且在他大學畢業那年,那男人還向母親借了一筆錢就消失無蹤,也沒聽他說要還啊!
夠了!已經夠了!他和母親的生命中少了那男人的存在,反而過得更好,所以就別再來糾纏他們了。
「看什麼?」忽地,江心玫來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他有些冰涼的手心,臉上有著好奇與擔憂。
搖搖頭,修立行收回視線,看看她,又瞧瞧走在前方的江家人與母親正聊得歡快,他心中的感覺更是複雜,最後只能反手握住她溫暖的手心。「我很羨慕你有這麼一個幸福和樂的家庭。」輕輕的,他不無感歎的道出心中的艷羨。
聞言,江心玫羞澀一笑,郝紅著臉,結結巴巴悄聲嘟嘍,「那個……你我……我們……可以……一家人……」
她這話說得斷斷續續又好似含在嘴裡,既小聲又模糊不清,可修立行卻耳尖的聽到了,當下不由得眉梢一揚……
這是求婚嗎?
他想笑,正待回話之際,卻見奇樂兄弟不知何時倒退回來,雖然沒聽見自家老妹聲若蚊吶的「求婚」,卻把他那些艷羨言語聽了進去,當下哈哈大笑的猛拍他肩膀——
「兄弟,不用羨慕……」江鑫奇笑得賊兮兮。
「等你和小玫結婚……」江鑫樂默契接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