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忘了自己的誓言與決心,不該再有所牽連,不該再對她心心唸唸的,他應該要快刀斬亂麻,迅速的斬斷這一切,因為他們倆注定不會有結果。
深吸一口氣,他斂起一切警方在辦案時不該有的神情,只剩處理公事時該有的沉穩與果斷,對著四周的空氣冷淡的開口。
「我把她帶回警局了,你若要找她就到警察局吧。」
說完,他毅然而然、毫不拖泥帶水的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駛離此地。
是該冷靜下來,好好的鞏固那被他忽視已久的決心了。他斷然的在心裡忖度著。
***
槍戰後的現場一片凌亂,幾名嫌犯被制伏在地板上趴著,身旁則各站了一名持槍警員,正努力的用手銬將他們一一銬住。
確定一切都已在警方的控制下,柯森一臉怒不可遏的朝言筆大步走去。
「老兄。你剛剛到底在幹嘛?你差一點就被槍射穿了,你知不知道呀?」他氣急敗壞的朝他大吼,根本就不管此時此地有多少同事目睹他以下犯上的行為。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言筆會犯下這麼粗心大意的錯,呆呆的站在原地當槍靶。
他竟然在執行勤務的時候發呆!想尋死也不是這種方法,他真的是……真的是氣死他,也嚇死他了!
面對他的吼叫,言筆眨了眨眼,像是終於從呆滯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的樣子。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臂上被子彈擦過去灼熱的傷口,再抬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夥伴後,這才淡淡的開口。
「不要大驚小怪的亂吼,我又沒死。」
「等你死了,我還有機會吼嗎?」柯森怒然大叫。「你剛剛到底在搞什麼鬼、發什麼呆?」
「技事。」「你他媽的沒事!」
認識他又不是第一天,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出任務,但卻是他第一次見言筆心不在焉,甚至連命都差點送掉。如果真如他所說的沒事的話,他柯森就改名跟他姓!他媽的!
看了他一眼,言筆忽然轉身走。
「等一下,你想去哪兒?今天你若不把話說清楚,哪裡也別去!」柯森捉住他的手臂,迫使他停下來。
「你想讓我身上的血流光嗎?」言筆看了他一眼,平靜的問。
柯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受傷的手臂上,那裡的確流了不少血。但是距流光大概還需要天長地久的時間。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柔弱了,我怎麼不知道?」他諷刺的說,感覺剛剛的驚嚇與怒氣仍充斥在胸口。
「你非得這個時候找我興師問罪嗎?」看了他半響,言筆終於忍不住的輕歎了口氣。
現在的他最想要做的事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自我反省一番。他竟然會在執行勤務的時候發呆,連命都差一點丟了。如果這事是發生在他的組員身上,他肯定會以最嚴厲的方式責罰他們,但是做出這麼愚蠢的事的人卻是他自己。
有種想要拿頭撞壁,以求腦袋清醒的衝動。他究竟在做什麼?這根本就不像他會犯的錯,但是罪證就在他手臂上,讓他想賴也賴不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剛剛發呆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雍小歡,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之所以失常是因為她自那天消失之後,便不曾再出現在他面前,連雍沁歡被雍正英花錢請來的律師帶走的那一天,她也沒有出現。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照理說,她應該緊跟在雍沁歡身邊,把握住每一次他倆獨處的時候,督促他勸導雍沁歡、導正她偏激的行為與想法才對,然而過去三天來,她不僅一次都沒出現,甚至雍沁歡被保釋時,也不見她現身。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她說過只有他能幫她,可是不見她的人,他要怎麼幫她?
其實這全是借口!說是幫她,自始至終她要他幫的都是雍沁歡,而雍沁歡過去三天也都待在他身邊,但可有見到他做了什麼?
他的失常為她,因為他想她,想見她,想知道她這幾天到底跑哪兒去了,為什麼突然不見蹤影。他還怕,如果不是她沒現身,問題出在他身上,他變得像其他人一樣看不見她、聽不見她的話,怎麼辦?這個想法讓他心慌,雖然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不會的,不可能,但是那想法仍不時鑽進他腦中,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失常恍神,然後——
「如果你要說這是興師問罪的話,沒錯,我就是要在這個時候找你興師問罪。」柯森瞪著他說。
「我現在沒有心情說故事給你聽。」他心情疲憊的說。
「那麼說給局長聽呢?」
「你在威脅我?」「難道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在求你?」
看著一臉絕不妥協的柯森,言筆重重的歎了一門氣。
「老柯,不是我不想跟你說,而是連我也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麼,我……」他深吸了口氣,決定道:「我想請幾天假好好想想,你幫我向局長說一聲好嗎?」
「什麼?」「我想請假一段時間。」以為他沒聽清楚,他重新說了一次。「老兄,你別開玩笑了。」柯森呆呆的瞪了他半晌,才以不信又帶點懷疑的口吻緊盯著他說。
「記得幫我請假。」他看著他,交代完轉身就走。
柯森呆立在原地,半晌後像是突然被火燙到般跳起來,迅速的追上正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言筆。
「等一下、等一下。你若請假的話,那些原本在你手頭的案子該怎麼辦?」他抓住車門阻斷他的動作。
「局長自會安排。」
「見鬼的局長自會安排,你應該知道那些案子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掉到我頭上。」「辛苦你了。」言筆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接著便坐上車,在他手不及下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柯森驀然咒聲大叫。
「該死,你給我回來,言筆——言筆——」
第六章
一腳踢開房門,言墨大步跨入房內,瞪著一室的昏暗,以及窩在床上不知道頹廢了多久的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