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他冷冷的說道,轉身——整個人倏然像被雷劈到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不遠處,一抹半透明的影兒僵立在那兒。雖然是半透明的,但仍能清楚的看見她繃緊的雙肩,空洞的眼神,和淌在她臉上卻灼燙在他心上的傷心淚水。
她怎麼會在這兒?!剛剛他所說的話,她聽見了多少?
不,即使她真一字不漏的將他所說的話全聽過去,那又如何?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甩開心上不該有的悸動,他冷然的看了她一眼後,無情的舉步往前走,越過她時連萬分之一的留戀也沒有,頭也不回的離去。
雍小歡傷心欲絕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
「小歡,這是我第五天錄影給你,求你出來.不要不理我好嗎?」拜託給我一些回應,我會擔心的,只要一個回應就好,告訴我你好嗎?告訴我你還在我身邊嗎?告訴我你沒有離開我,你已經忘了那個該死的混蛋,不再為他傷心、難過了,你給我一點消息好嗎?」
房內錄影機不斷重複的播放同一段影片,畫面中、雍沁歡正對著鏡頭說話,臉上表情充滿了無奈、擔心與懇求。
雍小歡目光由螢幕上轉向床上服用鎮定劑,正在沉睡的雍沁歡,神情是憂鬱的。
自從上回言大哥發現她利用沁歡的身體接近他,而大發雷霆的將她的存在說出來之後,沁歡便想到用錄影這個法子與她接觸。
存在二十年卻第一次讓親人真正的感受到、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激動與興奮是筆墨難以形容的。雖然她還是只能透過沁歡的身體和錄影機才能傳達她存在的訊息,但是至少她可以成功的告訴沁歡她的擔憂與關心,讓她不再慢性殘害自己。
所謂獨樂不如眾樂,她想與人分享她的快樂。而在這世界上除了沁歡之外就只剩下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那就是言大哥。可是他卻正在為她的欺瞞而發脾氣。
算了,反正遲早她都是得面對他的怒氣,當面向他說聲對不起,不如就現在去吧。
然而她鼓起勇氣去找他道歉,他對她的存在竟是不知不覺,不管她怎麼叫、怎麼擋在他面前,他都毫無反應。
怎麼會這樣,他應該看得到她、聽得見她才對呀!
恐懼感逐漸滋長,緩緩的將她籠罩、吞噬。她勉強自己往好的一方面想,也許他還在氣頭上所以不想理她,也許他感受不到她只是短暫的。但如果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再也感受不到她,聽不見她也看不見她怎麼辦?
視線逐漸模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哭了出來,還將心裡的恐懼、掙扎,與和他相識、對他的感覺等等心情全都錄了下來,直到隔天沁歡將它放映出來時,她才恍然驚覺。
沁歡沒留解釋的機會給她,就像全天下疼愛妹妹的姐姐一樣,直接找上言大哥興師問罪,然後……感覺心碎。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在面對她的時候,心裡是懷著同情與可憐。所以乍然聽見他這麼說,她只覺得自己似乎被人重重的踹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誠如他所說的,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但是她的淚水就是止不住。也許,她替自己找了個解釋,她以為自己對他而言是有那麼一點特別的,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她才會失望的哭。
雖然管不住淚水,但她仍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不要緊的,雖說言大哥是因為同情她、可憐她才讓她接近,願意當她的言大哥,但他仍是她的言大哥,會關心她、肯聽她說話和陪她。
可是她沒想到,她才剛剛心理建設好,卻聽見沁歡要他離她愈遠愈好,他回答說——求之不得。
不知道什麼尖銳的東西在一瞬間刺穿她,讓她痛得全身都要顫抖起來。看見他轉身,那一刻,冷得連她這個感覺不到溫度的靈魂都忍不住打起寒顫。她聽見一種碎裂的聲音,從心底響起。
他冷酷無情的從她身旁走過的時候,她覺得身子飄散,然後開始浮游,不知身在何處。
第五天?!沒想到她只飄浮了一下,卻過了五天,沁歡一定很擔心。深吸一口氣飄到她身邊,她正想附身到她身上時,緊閉的房門卻砰的一聲,被人狠狠的撞了開來,一個她萬萬想不到的人闖進。
梁叔叔?他怎麼會……
思緒才剛起頭,雍小戲卻被梁靖煥激動的動作和叫喊嚇傻了眼。「沁歡!沁歡!」他用力的打雍沁歡的臉頰,一邊大聲的朝她叫。床上的人兒沒有絲毫反應,又瞥見床邊地板上躺著鎮定劑的空瓶子,他臉色一白,迅速的將耳朵貼到她胸前。
「還有心跳。」他猛然將她抱起來往門外衝去。
雍小歡的視線隨他的動作移動,卻突然看見另一個進駐房內的身影。言大哥,他怎麼也在這裡?
言筆並不想來越這淌渾水,偏偏他剛好要下班,局裡又找不到一個有空可以載沒有汽車駕照的局長出門的人,所以他便被拉來當臨時工差。
整整關在房裡五天足不出戶,從昨晚開始便將自己鎖在門內不吃不喝也不應聲。他不知道這對姐妹花又在搞什麼鬼,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早已下定決心離她們愈遠愈好。
但是當局長將房門撞開,由房內流洩出雍沁歡那一連串的話後時,他的雙腳便像有自我意識的走進然後站定在電視機前。
給她一點回應,告訴她還在身邊嗎……
雍沁歡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可以看見她、聽見她嗎?為什麼說這些好像她看不見她、感覺不到她的話?
她們兩姐妹又想搞什麼把戲?
「言筆!」
房門外傳來梁靖煥幾近歇斯底里的叫喊,他迅速轉身,卻被眼前那一抹半透明的身影嚇了一跳。但只一瞬,他便面無表情的轉頭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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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個玩笑這個玩笑也未免開得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