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
那個男人到底是以什麼樣的鐵石心腸說出這個不能來的理由?他惟一的女兒正在醫院急診室裡與死神搏鬥,生死未卜,他真的那麼狠心嗎?
言筆的胃部因她幾近視而不見的態度,痙攣了起來,他下巴抽緊,一臉凝重的看著她,心想,她真的打算從此都不再理他了嗎?
他的視線隨她目光移向床上仍然昏迷不醒的雍沁歡身上,她的樣子看起來就跟一般睡著的人一樣,但是一般人睡足了會醒,而她卻可能就此長眠不醒。
想到這兒、言筆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實該負上一半的責任。因為如果不是他誤會小歡,那麼小歡便不會將自己隱藏起來,如果小歡沒有隱藏起來,雍沁歡便不會為了求她、並於使她附身在她身上給她回應,而服用過多的鎮定劑,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如果雍沁歡真有個三長兩短,那麼新仇加上舊恨,她——言筆將視線移回雍小歡那半透明的臉上,注意了她一會兒,接著便沮喪的垂下頭來。他是不是就會永遠的失去她呢7永遠失去!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嘴唇瞬間抿成一直線,他不能失去她。
「小歡。」他不由自主的衝口叫喚。
她反應極慢,慢慢的轉頭向他,臉上絕望的神情猶如一雙無形的手,狠狠的指仕了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她會沒事的。」他走向她,柔聲的安撫道。
一旁的護士懷疑的看向他,他剛剛是在跟她講話嗎?但是這加護病房內,除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之外,只有他和她而已,他既是使用了第三人稱,那就肯定是與她說話。
「不知道、醫生說要觀察,但情況井不樂觀,請你們必須要有心理準備。」她公事化的說。
雍小歡渾縣一震的反應讓言筆倏然將瞼轉向護士。「可不可以麻煩你讓我和她單獨相處一會兒。」
「抱歉,為防病人病情突然惡化,我必須寸步不離的待在這個病房中。」護士搖頭。
言筆知道她所說的是事實,所以在著了她一會兒之後。他只能要求道:「不管我待會兒說什麼,你可不可以都不要理我?」
護土聳了聳肩,點頭應允。這種工作做久了,尤其是待在加護病房,她早練就一身見怪不怪的本事,所以隨便他,只要他不做出傷害病人的舉動,或者突然想把病人帶離這裡,她都會乖乖的做隱形人。
言筆將臉轉回,面對著雍小歡。
「小歡。」他喚道,語氣柔軟得像在求和。「我……對下起。」
她看向他,雙眼氤氳,淚水像是隨時都會滑下眼眶的樣子。
「別這樣。」他軟聲哀求,她的樣子讓他想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但是——「別這樣。」他再次求道。
「我沒有辦法。」她開口啞然的說,淚水終於緩緩地滑下她臉龐。
「她會沒事的。」心臟倏然一緊,言筆用力的握緊想擁抱她的雙手,粗聲粗氣的道。
她看著他,抽噎的吸了下鼻子,然後用力的點頭。對,沁歡她一定會沒事的,她一定會沒事的。她說服自己相信。
「對,往好處想,她一定會沒事的,你別擔心。」他安撫的說。
「真的嗎?」
「真的。」
「你知道嗎?媽媽在離開我們之前,也是這樣靜靜的像睡著了一樣,然後她的靈魂突然慢慢的坐起來,離開她的身體……」
「小歡!」他下得不大聲的打斷她的喃喃自語,「聽著,她會沒事的,沁歡是沁歡,她跟你媽媽是兩個不同的人,知道嗎?」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半晌之後才慢慢的點頭。
「現在,告訴我,過去六天來,你究竟跑哪兒去?你不是一直都待在她身邊嗎?」他深吸一口氣,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她看了他一眼,驀然垂下頭。
「不知道?」
「那一天……」她倏然噤口不想去回想。
「那一天說了許多傷害你的話,對不起。」他望著她說,「我以為除了我之外。其實她也知道你的存在、看得見你,而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耍我、所以我才會氣得口不擇言說出那些傷害你的話,對不起。」
雍小歡震驚的看著他。「言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從來都沒——
「對不起。」他打斷她,緊張的看著她,「你……願意原諒我嗎?」
見她搖頭,言筆只覺胸口像是突遭重擊,將所有空氣全都擠出了身體之外一樣,血色迅速從他臉上褪去。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她盯著他,緩慢的說。
空氣重回他肺部,言筆大口呼吸,卻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你不怪我?」
雍小歡搖了搖頭。
「為什麼?」他忍不住的問。
為什麼?她以一臉不解的表情看他,「你並沒有錯,你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有時我也會覺得自己很可憐,孤單單的永遠沒有人能感覺到我的存在。有時我會想,我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別人不管是生是死都有屬於自己的去處,而我只能在這裡東飄西蕩的像抹孤魂野鬼一樣。」
「不要這樣說自己!」言筆忍不住大叫,眉頭緊蹙的瞪著臉上自嘲的落寞笑容。
護士為他突然提高嗓音而抬頭看了他一眼。
雍小歡朝他微微一笑,更顯落寞。
「嫁給我。」他衝口道。
雍小歡愕然的看著他,然後慢慢地瞠大雙眼。
「什麼?」她眨著眼,懷疑的問,以為自己聽錯了。
「嫁給我。」言筆深吸一口氣,以剛才所沒有的慎重語氣,認真的凝視著她的雙眼說。
雍小歡霍然呆住,完全說不出話。
嫁……嫁給他?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是一個鬼魂,並不是一個人,要怎樣嫁給他?更何況,即使她真的活著,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她也不可能明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只是同情和可憐而答應嫁給他,即使她是那樣深深的愛著他。
「謝謝你,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