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公主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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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原來是筆交易。而且,是筆賣國的交易。

  慕容佩忽然對眼前的老人產生了一種厭惡之感,雖說他自己也是被世人唾罵的漢奸,但他未曾行此陰損之事,以謀一己私利。

  「老將軍以為在下一定會幫忙嗎?」慕容佩淡笑著提點一句,「老將軍難道忘了,如今令郎已是夏楚駙馬?」

  「不敢忘。」賀世勳抱拳道,「犬子與玉惑帝姬之事,提來也慚愧,當時帝姬失憶,犬子進宮照看,趙闋宇便將帝姬許以犬子,趁機想牽制我們賀家——犬子固然不該對帝姬有非分之想,但那趙闋宇才是造成此事的罪魁禍首,丞相若要怪罪我們賀家,老夫實在無話可說。」

  所以,這只是一場政治聯姻,而玉惑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不知真相嗎?

  也是,她失憶了,懵懵懂懂被旁人利用,成為犧牲品,倒也不足為奇……但就算失憶,人的性情也不會完全改變吧?他所認識的玉惑怎會如此任人擺佈?

  若玉惑明知真相卻仍下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一個他不敢想像的可能——玉惑真的愛上了賀珩。這個想法就像針尖一般,稍微碰觸,就疼得他撕心裂肺。

  「要微臣幫忙,其實也不是不可。」暴容佩忽然心生一計,其實,等於故意刁難。「微臣想與帝姬再見上一面,老將軍可否能安排?」

  「這……」賀世勳面露難色,但終究還是狠下心,「老夫盡力安排。」

  「令郎不會不高興嗎?」慕容佩劍眉一挑。

  「為了賀家,犬子就算再不情願,也不會推托的。」賀世勳肯定道。

  這樣的回答,該說符合他的心意,還是讓他更加鬱結?

  「那就有勞老將軍了。」慕容佩緩緩轉過身去,望向簾幔處,語氣如常冷淡。

  他不知道,簾幔後立著一抹纖細身影,方纔那一番話語,落入她心問,掀起比他更為複雜的波瀾。

  他要見「趙玉惑」……那個與她交換了靈魂,徒留軀殼的「趙玉惑」?

  她該如何阻止這次「重逢」,該向他解釋,她才是他真正魂牽夢縈的人嗎?

  但他一向不信怪力亂神,豈會信她?而且,若在這個關乎國事的節骨眼上說出……他會以為自己居心叵測吧?

  而一向從容鎮定的趙玉惑,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

  離開夏楚不過短短幾個月,她卻覺得恍若過了百年。

  慕容佩帶著她下榻夏楚京郊的驛館。記得那一年,父皇還在世的時候,曾帶他們出遊,當時也曾在這裡小憩。

  庭院裡那棵梧桐樹依舊那般高大挺直,枝葉隨風在陽光下搖擺,讓她想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那首詞。不過,現在沒有滴著三更雨。

  換了個身份,故地重遊,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可以站在僻靜處,看著世人熙熙攘攘,自己卻不必參與其中,倒發現了許多從前忽視的東西。

  聽說,皇兄沒有及時召見慕容佩,反倒命他在驛館多待幾天。這算是夏楚給離國的下馬威吧?但這只是逞一時之快,皇兄的手段其實並不算高明。

  慕容佩這幾日閒來無事,卻也不出門,每逢午後便在那梧桐樹下自斟自飲,看上去心事重重。

  侍衛們都說,丞相因為睦帝不肯召見而苦惱,但只有趙玉惑知道,他的憂鬱來自另一個緣由。

  是因為馬上就要見到久別的「心上人」了吧?她能理解,一如當初她只身前往離國、賣身相府為婢時的心情,期待相見,又害怕相見。

  今天,就是他原本要與「趙玉惑」見面的日子了,也不知賀世勳用了什麼方法勸服他的寶貝兒子,不過賀珩居然捨得讓新婚妻子與過去的情郎私會,這樣看來,賀珩也是個心思難以捉摸之人。

  捧了一壺陳年佳釀,她緩緩來到他的面前。他並沒抬頭,卻彷彿料定她會來一般,依舊低頭淺飲。

  趙玉惑也沒說什麼,只往他杯中添了酒,佳釀的香氣頓時四散。

  「你不是常勸我不要飲酒嗎?」他這回倒擱了下杯子,抬頭望她一眼,「為何今日反常?」

  「丞相心中有事,若無法宣洩,稍飲些酒亦無妨,總比鬱結於心、積累成病來的好。」趟玉惑輕輕道。

  「你知道我心中有事?」他反問道。

  「丞相的心事,恐怕世人皆知吧。」趙玉惑淡淡一笑。

  「依你看,我該去嗎?」他忽然問道。

  這是在徵詢她的意見嗎?說實話,聽到此言,她也不知該喜該憂。

  他會問她,表示他不再把「蘇巳巳」當成外人,就算不是妻子,也已是半個親人,她欣慰自己這段時間的溫柔沒有白費……然而,她私心希望「趙玉惑」是他心裡最深的秘密,不該與另一個女子分享。

  有時候,她的心就是如此矛盾。不過,人的一生,素來都是矛盾重重。

  「怎麼不說話了?」她異常沉默,勾起他的不解。

  「丞相想聽真話?」趙玉惑澀笑。

  「若非要聽真話,我何必問你。」

  他倒是直截了當得可怕,她苦笑,「丞相覺得,以奴婢的立場,會希望丞相去見帝姬嗎?」她纖細的十指撫摸著瓷器上的花紋,彷彿有些委屈落在兩人之間。

  慕容佩望著她的指甲,片刻恍惚,憶起從前在夏楚宮中,海棠樹下,與青梅竹馬的那人鬧彆扭,對方也是如此……

  「但我不得不見——」良久,他才答話,像是猶豫了半生。又像是心中早有答案,無論她如何哀求,都無法改變。

  「帝姬已為人婦,」趙玉惑一怔,「丞相此去,打擾她新婚燕爾不說,做為交換,亦得答應賀家的要求,與丞相此行目的相背。更別說,還會徒增傷心。無益之事,丞相何必要做?」

  他凝眸,眉間深鎖,打成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結。

  「但我仍然想見她,」許久他堅定的道,「不為別的,只因想見……」理由單純而執著,像海邊岩石堅不可摧,令人感慨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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