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公主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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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終於見到他了,彷彿盼了千年,經過無數輪迴,總算等來了與他的重逢。

  「快,快上來幫忙!」尾隨其後的鄒嬤嬤急喊道,「將丞相扶到長榻上去。」

  趙玉惑跟著鄒嬤嬤,彷彿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與那小廝將慕容佩安置妥當,然而,她卻不覺得累。

  坐在榻側,將雪白的巾子敷在他的額上,終於可以仔細端詳他的容顏。

  此刻,他皺著眉頭,閉著雙眸,似醉似睡。

  兩年未見,倒像闊別十年,他的俊顏風霜漸染,輪廓較從前深邃了些,膚色也暗了些,再也不是那個面如皎月、意氣風發的少年……

  趙玉惑忽然心尖一酸,柔荑擱在他的手背上,微微顫動著。

  「我的姑娘,你是怎麼了?」鄒嬤嬤在一旁蹙眉提醒道,「別只是發愣啊,丞相醉了,該去煮濃濃的梅子湯給他解酒才是。」

  慕容佩也不知是被這聲音驚擾了,還是哪兒不適,只聽他輕哼一聲,皺緊了眉,微微地側了側身。

  「嬤嬤,依我看,丞相這會的不適並非是醉了。」趙玉惑卻道,「梅子湯過酸,不宜讓他飲用。」

  「咦?」鄒嬤嬤不解,「那該怎樣?」

  「丞相恐怕患有胃疾吧?我看他臉色發青,手腳冰涼,若只是醉了,不會如此。」

  「對對對。」鄒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我老糊塗了,丞相腸胃素來不好,飲酒後更不舒服。」

  「我已經叫人去廚房熱牛乳了,」趙玉惑微微笑,「等會兒再熬一鍋白粥,加上黨參、黃耆等暖胃的藥材,充作晚膳吧。」

  「你這丫頭,倒想得周到。」鄒嬤嬤吁出一口氣,「有你在,我也可以放心了。」

  「嬤嬤若累了,請下去休息吧,奴婢在此服侍丞相。等他醒了,再伺候他用膳。」趙玉惑淡笑勸道。

  鄒嬤嬤不再多言,點頭離去,臨去時將房門輕掩,整間屋子立刻安靜下來。西斜的陽光漸成綺色,從窗口映入,長榻上一片亮燦燦的。

  趙玉惑伸手按住慕容佩的腹部,她的手心很暖,此刻,正好為他暖胃。

  記得從前,他胃疼的毛病犯了,她就是這般輕輕為他按摩,緩解他的痛苦。

  彷彿習慣了,自然而然的,她想也沒想便伸手輕撫,不帶半分羞怯。

  他的腹部,還像從前那般堅實,隔著薄薄的衣衫,她的手掌能清楚地感受他肌膚的熱度。

  這算不算很親密的舉動?肌膚相依,萬分旖旎……

  趙玉惑垂眸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偶然抬頭,卻見慕容佩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深邃瞳眸正炯亮地盯著她,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奴婢給……給丞相請安!」她連忙站起來,退開一步,行了禮。

  「你的按摩手法倒挺熟練,」慕容佩低聲開口,「誰教你的?」

  「回丞相,家父曾經也有胃疼的毛病……奴婢小時候學的。」她腦筋飛轉,撒了個謊。

  「你怎知我有胃病?」他雙目片刻不移,直盯著她。

  原來,方纔他沒有醉也沒有睡,她與鄒嬤嬤的對答,他都聽了去。

  呵,這麼多年,他依舊是那副性子,一向沉得住氣,平素不動聲色,但一面對欲知道的事便執著到底。

  「奴婢是夏楚人。」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回視他的目光,「記得曾經看過一張皇榜,是玉惑帝姬在為丞相您尋找治胃病的良方,丞相還記得嗎?」

  「皇榜?」他一怔,記憶瞬間鋪天漫地的湧入,俊顏勾起澀澀淡笑,「是啊!你不提,我倒忘了……」

  那一年,他在書林苑廢寢忘食的苦讀,常常誤了晚膳,導致腸胃落下毛病,御醫都說無法根治。她知道後,訓斥了他一番,幾次周折到民間替他尋找良方。可惜,方子一直沒找著,他這病,延續至今。

  來到離國後,漸漸調養,這病倒也好了些,但他執拗的存心不肯斷了病根,因為,每當胃疼的時候,便會讓他想起她……想起那些她對他關心備至的日子,以及她手心的溫暖……

  思念伴著疼痛令他煎熬,但他寧可疼痛的伴他一生,以免將她給忘了。

  「蘇姊姊,牛乳端來了——」門外,突然傳來小丫頭的聲音。

  趙玉惑趕忙開門接過,親手將那碗牛乳端至榻前,雪白的牛乳上結了一層薄薄的膜,她用小杓將其破開,輕輕吹散了,這才遞到慕容佩手中。

  「丞相,趁熱喝吧。」她笑道,「下次若再有應酬,定要先喝碗牛乳護胃,切勿空腹飲酒,若一時找不著牛乳,可用生雞蛋代替。」

  慕容佩望著她的眼光越發好奇起來,這樣的明媚笑容,這樣的細碎叮嚀,讓他又勾起對某個人的想念。

  只是,那個人艷麗,她卻素淨,完全是不同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他不由得問。

  「蘇……巳巳。」她頓了一頓才答道。

  「巳巳?什麼意思?」這個名字讓他覺得有趣。

  「奴婢也不太清楚,或許是來自巳時吧?」她胡亂猜測,「奴婢是巳時生的,爹娘便隨口取的吧。」

  一個卑微得連名字都沒被好好取的女子,卻無半點自怨自艾的神情,彷彿天生樂觀開朗,從不計較這種小事。

  她這樣子跟記憶中的那個人,又多了一分相似。

  「蘇巳巳,鄒嬤嬤可曾對你說過,要你來做什麼嗎?」他飲了一口牛乳,胃果然舒適了些,又或許是她方纔的按摩也起了作用,他眉心舒展,閒適地問。

  「是……做丞相的夫人。」她倏忽有了點調皮的心情,故意歪著腦袋看著他,眨了眨眼回答。

  「少了冒牌兩個字。」他不禁莞爾,提醒她。

  「是,冒牌夫人。」她爽快地答。

  「你不覺得委屈?」分明只是陌生人,一問一答間卻極有默契如多年故友,這讓他心下微愕。

  「既然賣身入相府,無論丞相叫奴婢做什麼,都是奴婢分內之事。」她再度粲笑若晨曦,不帶一絲傷感。

  這樣乾脆俐落的回答,這歪著腦袋的俏皮模樣,再度讓他感到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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