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極島,錢朵朵並沒有歇息,反而如她先前所說,住進病患們的廂房,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分晝夜跟大夫一起為身染重病的大伙煎藥,再細心的喂眾人喝藥。
「夫人,您折煞小人了。」馬伕紅著臉,又驚又懼地接過夫人手上的藥碗。
「賀大叔這是哪的話,快把藥喝了。」錢朵朵像對待家人一樣照顧每一位下人。
「夫人,時候不早了,快回宮裡休息吧。」風及川擋下她的腳,阻止她走向西廂房。
「只剩西廂房了,我把藥送完就去休息。」錢朵朵喘了口氣,用下巴指指旁邊,示意風及川讓路。
「我來就好。」
「也好,我再去燒幾個火盆送過來,西廂真的好冷。」錢朵朵也不堅持,讓風及川接手整個藥碗。
才一轉身,錢朵朵的眼前突然一片黑,身子不由得往下墜,閉上眼睛之前,她還聽到眾人都在喊著她,但她實在太累了,再也支持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體裡像是有把火不斷燒著她,疼痛蔓延到她的四肢。
她是不是快死了?昏迷之間,她絕望的想著,聲聲呼喊著朱守鎮的名,她好想他,想著他溫熱的大手,還有他對她的眷寵和愛憐。
如果失去他,她真的沒有勇氣一個人面對未來。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雙大掌緊緊地將她擁住,是誰的懷抱這麼舒服?錢朵朵動了動身子,一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
「小籠包,別哭。」朱守鎮冰冷的唇貼在她小巧的貝耳上,哽咽地哄道。
「相公。」錢朵朵虛弱的呢喃。
「我在這裡。」朱守鎮一臉風霜,不捨地凝望著懷裡倍受折磨的容顏。
「相公。」她的身子好沉,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只能微弱的喚著。
他們終於重逢了,她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乖,好好睡。」
「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你好自私!我寧願為你去死,也不要與你分離,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懂嗎?」恍惚之際,她哭訴著這陣子強忍的委屈。
「我怎麼捨得讓你陪我去死……」朱守鎮握著她的手,心痛的吻著。她瘦了好多,圓臉也變成了小小的瓜子臉。
「不要再丟下我了,不可以!」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抱住他,不肯放手。
「朵朵,你需要休息。」他握住她瘦弱的肩頭,柔聲勸慰。
「不!相公不要走,我怕睜開眼就看不到你了。」她緊黏著朱守鎮不放,用力吸著帶有他氣息的空氣。
「朵朵對不起。」雖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但讓她這麼傷心難過,他還是覺得很愧疚。
「不可以……」她逐漸失去力氣,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裳,高燒依然折磨著她的身體。
「朵朵,朵朵……」朱守鎮緊擁著他的小籠包,反覆念著她的名字。
這一夜,雖然風寒讓她身體極度不適,但她的心卻不再那麼疼了。
一道晨光射入朵朵的床畔,她微微的轉動眼珠,睜開眼簾。
她驀地渾身發冷,她的身旁沒有人,昨夜安撫她的懷抱,不過是她的美夢嗎?
淚水再次湧上眼眶。
「這個王八蛋。」錢朵朵倔強地抹去淚水,粗魯地站起身,套上外衣,決定要用其他事來填滿她空洞的心。
不過她才剛跨出房門,突然好幾顆圓滾滾的腦袋擠到她面前。
「二哥二嫂?大姑?你們怎麼來了?」她一直都擔心家人會受到威脅,所幸常州是在朱守鎮的人馬控制下,只是她沒想到,一覺醒來,便能見到自己的親人。
「小妹……你怎麼瘦了?臉都變尖了,哇!大家快看,小妹的腰好細喔!」二嫂大聲疾呼。
「小妹,你辛苦了。」大家將她團團圍住,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這個島好大喔!聽說等春天到了,景色會很美耶!」
「這裡也沒有債主。」
「嘖!今日這麼開心,能不能別提討厭的事!」興奮的錢家人你一言我一語,相當熱鬧。
「等等!」錢朵朵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現在又被這些人吵得頭開始痛了起來,沒好氣的問道:「你們怎麼來的?爹呢?」
「你相公接我們坐大船來的,爹也來了,方纔他還催促著大夫給爹把脈呢!」
「什麼?再說一遍!」錢朵朵這下真的傻眼了。
「我們坐大船來的。」
「不是這句!」
「大夫在給爹把脈。」
「不是這句。」
「你到底想聽什麼?」
第9章(2)
用力推開家人,錢朵朵迅速的瞄到在冬日暖陽下,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朱守鎮!」錢朵朵放聲大喊。
那道人影緩緩轉過身來,俊眸含笑,溫柔地看向她。
錢朵朵沒有動,只是一味瞪著眼。
「小妹,沒想到你還挺悍的!」二哥打趣道。
「小妹,做人媳婦不可以這樣。」大姑勸道。
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錢朵朵,又喜又悲,更掩飾不了對他的怨恨。
他毫髮無傷地回到她身邊了,原本被掏空了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突然被喜悅充盈,從今以後,他們要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哪怕是死,她也不會再放手。
朱守鎮帶著淺笑,優雅的緩步來到她面前。
「小籠包,好點了嗎?」他擔憂她的身體。
錢朵朵原本掛著笑容的臉突地一冷,疏離地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她高舉左手,當眾甩了朱守鎮一記響亮的耳光。
朱守鎮沒有躲,平靜地受了這一掌。
「我說過我饒不了你,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她的威嚇令眾人倒抽一口冷氣,「小妹,你瘋了。」
錢朵朵倔強的掃視眾人一眼,目光最後回到朱守鎮的臉上,狠聲道:「我今日就搬離這裡,你別來找我!」
她要讓他也嘗嘗被丟下的滋味,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對她。
「小籠包……」撫著被打的左臉,朱守鎮只能搖頭苦笑,其實他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