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提起這段往事的理由是什麼?
「我小時候常常迷路。」
「所以咧?」這和他們現在討論的有什麼關係……還有她快被他抱得不能呼吸了啦!
可何宇墨像是沒察覺到自己用的力道有多大,他的口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講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其實我是故意的。」
「啊?」故意什麼?「故意……迷路嗎?」
「是啊!」他笑了笑,口氣仍是一派的不在意。「我父母是國中老師,他們比較在乎自己跟學生的事,所以小時候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我會故意消失,看他們會不會來找我。」
現在想來仍覺得小時的自己真是幼稚,一開始他並沒這樣的打算,只是看著與學生熱切交談而逐漸遠離的父母背影,他不自覺拖慢腳步,希望父母會回頭找他,可以發覺他然後停下腳步對他說出「宇墨,過來吧!」的話語。
可拖著拖著,父母始終沒注意到走在後頭直至消失的他;被徹底遺棄的何宇墨憑著一股傲氣,不願主動找尋父母,只是一人盲目徘徊。
最後他們還是遇上,大概是安心過了頭,父母對他的消失始終不以為意,只以為他是迷路了,因為從小他就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
那次的落水事件也一樣,回想起那一瞬間腳下一空,往下墜落的震撼感,何宇墨至今仍是心有餘悸。
平時賴以維生的水在那一刻卻像是要奪走他生命似的,強硬灌入他的嘴裡……
那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可現實是,他被人救起,吃了點水但無大礙,他的父母也沒察覺他差些喪命的事,當然何宇墨也沒多說。
後來眾人會合,渾身濕漉的他對著不解的父母,只天真的笑說:「我迷路,不小心跌進水裡。」
小時候瀕死的經驗使他極度渴望著他人的在乎,對於自己父母是那種態度,何宇墨儘管曾經不滿過,但早已放棄,為此他習慣了享受他人的注目,用最完美的形象來包裹自己。
可曾幾何時,這樣的想法已經消褪,他不再以得到父母、得到不相干的人的關注為目標,而是純粹為了他自己……以及為了眼前的這個人。
「我本來很不想講……」他低歎,賴在她身上,感受懷中那分柔軟而真實的溫度,好像找著了歸處。「可是……太舒服了。」
太舒服,所以那些本來他一直壓抑著的事一不小心就溜出口,而她毫不刻意的撫慰溫暖了他,他閉上眼,回想起那段往事,彷彿仍可聽見耳中被水灌入的聲音,但再睜開眼——
這一次,她就在他的眼前。
於是何宇墨笑了。「我可以留在這裡嗎?倩羽。」
他的口吻好淡又好輕,卻使任倩羽的胸口像是被人緊擰般的抽疼著,此刻的他像個纏著人要糖吃的小孩,而他向她索求的東西只是一分溫暖、一分在乎……
她並不熟悉何宇墨的父母,但她不懂天下怎會有為人父母卻如此怠忽自己的小孩?
她根本無法想像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的他,究竟抱持著多大的缺憾?
任倩羽想起來了。
那天他曾說:「有些事,若不是你自己察覺,就沒意義了。」
而他想要她覺察的又是什麼?過去這男人一直用那樣隱晦且迂迴的方式在試探她的心意,並洩漏出真實的自己,她一直遲鈍的沒有察覺,可現在,她終於感知到了。
「你這個笨蛋……」她罵他,卻也像是在罵自己;她的眼眶泛紅,忽然覺得自己的煩惱很不值一提——她總是害怕、總是膽怯,總是擔心他哪天會厭了、膩了、煩了,以致忽略了他同樣渴望被人在乎的心情。
原來真正以貌取人的,是她!
「對了,我有個很棒的房子要介紹給你。」她突然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什麼。
何宇墨聞言一愣,不解的瞅著她。
任倩羽嚥了嚥口水,指著四周道:「你看,這裡是客廳,那裡是廚房,門外還有一個小陽台……缺點就是只有一間房間,你得跟我擠一擠才行。」
何宇墨聽著,原本迷惑的神情逐漸轉為恍悟,「你說你要介紹的……是這間房子嗎?」
「嘿啊!」任倩羽紅著臉點頭,迎向他過分火熱的注視,只覺得胸口發燙。
「這房子我住了很多年,是舊了一點,可環境不錯,老爹的店又在附近……兩個人住是小了一點,但還OK啦!」像是很不好意思,語調小心翼翼。「你覺得咧?」
「倩羽。」何宇墨喚她,以很慎重的口氣道:「我好像……還沒聽到你說愛我。」
「呃?」他不提醒,她還真的忘了。
何宇墨的心情很好,其實她不說,他也懂,可他就是壞心的想聽她說出口……
眼下她的同情心氾濫、意志薄弱,豈不是最好時機?他才不會傻得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她囁嚅著,不知從何說起。「現、現在沒Fu,我不想說。」
「fU?」見她酡紅著臉,何宇墨當然不會放過她,他親吻她的嘴角,「這樣有FU了沒?」
任倩羽馬上宣告投降。「有了、有了,我有FU了!」
何宇墨用飽含期待的目光,好整以暇的瞅著她。
唉!真是受不了,這樣的事,她不說,他就不懂嗎?她在內心嚷嚷著,可一想到他過去竟是那樣缺乏溫情的孩子,任倩羽便無法只顧自己的自尊,於是她豁出去。「好啦,我愛你!」
她還來不及感到不好意思,便已被他徹底擁住,接下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吻綿密落下,幾乎要奪去任倩羽所有神智。
「再說一次。」吻畢,男人的呢喃就貼在她的耳畔。
他擁抱她的力道未減一分,吻過她後的雙眼更是散發出一種明亮的光澤,又野又亮。
被他瞅著,任倩羽知道自己不行了,只能臣服在他巨大的魅力下。「我愛你……」
「什麼?」
可惡!「我愛你啦!雖然你心機重、壞心眼,又很自以為是……但我就是愛你,很愛、很愛,愛死了!這樣你滿意了吧?」任倩羽本以為講出來會很困難、很不好意思,但坦白後反而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