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兩人不約而同都避開最敏感的話題,只聊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瑣事,相處起來反而又像之前融洽。
月彎在廚房偷看他們,男的淺笑寵溺,女的溫柔俏皮,兩個人不管怎麼看都像是沉浸在愛河的情侶,當真有什麼誤會嗎?真難懂!她搖搖頭,還是先準備明天的早餐比較實際。
反正愛情這種事,局外人是無法插手的,還是讓他們兩個自己去煩惱就好。
等他吃完飯,一樓大廳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收好餐盤回到餐桌旁,兩人無言以對,本來和樂的氣氛頓時又沉巨起來。
郝維季澀澀的開口,「其實我來找你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不用太在意我那天早上說的話,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會再提了,你也可以回台北好好工作。」
像是被拆穿自己膽小的行徑,杜筱月尷尬的低喃,「我不是……」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你……可以再想想,我不想逼你。」他鼓足勇氣才能順利把心裡所想的全部說出來,但看見她低頭不語,臉色尷尬又茫然,他突然覺得心中湧起幾分酸澀。
追女朋友本來就不是他擅長的事,他只能盡最大的努力,至於其他的……也只能順其自然,畢竟強求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也不希望自己給她太大的壓力,這得她又逃離他身邊。
又這麼僵持了一陣子,他才默默起身往外走去。
杜筱月一見他離開,猛地一抬頭,有些慌張的問著,「你要去哪裡?」
「回台北。」
她看了看時鐘,現在已經很晚了,忍不住擔心道:「在這裡住一晚吧!你才開車下來又要開回去,太危險了。」
「沒事的。」他停了下腳步輕輕回了句,便繼續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杜筱月見他不顧安全,堅持己見,忍不住也火了,小跑步追上他,想拉住他的手,卻被他輕輕閃過。
他轉頭專注的揪著她,如霧般的黑眸蘊含著濃到化不開的苦澀。「如果……如果我們只是朋友,就不要給我朋友以外的關懷,畢竟我總要習慣這樣的日子。」
平靜的把話說完,他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轉頭繼續走,不算強壯的背影,此刻更顯得寂寞。
她被他的話勸退了腳步,失神地看著他離去,直到他的車尾燈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她都沒再出聲留他。
不知怎的,她覺得眼眶濕濕的,眨了眨眼,一滴水從頰邊落下沁入她口中,有點鹹,但她知道,那是她心疼的味道。
不過,郝維季還是沒有在當天晚上回台北,一是因為車子才駛離民宿沒多久,就故障沒辦法開,二則是她打給他時,略帶哽咽的語氣,讓他放心不下。
他站在路邊等民宿老闆開車過來接他,車子才剛停好,杜筱月便迫不及待地從副駕駛座衝出來,一見到他便緊緊摟住他,那一瞬間,他也忍不住回抱住她。
回程的路上,他和她一同坐在後座,兩人十指緊扣,不曾放開。
晚上要安排房間時,月彎一句「沒房間了」,就自顧自的丟給她一床棉被,一顆枕頭,外加一套男性換洗衣物就走人,徒留杜筱月和郝維季兩人尷尬的站在房門口對看。
杜筱月故作鎮定地把手上的東西扔給他,假裝無所謂的走進房間。「進來啊!難不成你要抱著被子睡在外面嗎?」
她住的那間剛好是雙人房,有獨立的衛浴設備,不用去樓下跟其他遊客共用浴室,兩個人輪流洗好澡,便沉默地鋪好自己的床準備睡覺。
房間裡安靜得很詭異,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杜筱月,還是開口了,「喂,你睡著了嗎?」
床下久久沒有傳來任何回應,久到讓她以為,他真的累到躺下就睡著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道:「我還沒睡。」
「你……為什麼來這裡找我?」她小心翼翼的問,心裡多少期待著他的回答。
沉默半晌,他才幽幽說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沒好氣把手中的小抱枕往他身上丟,「假話我有必要問嗎?」
「總而言之……我很擔心你。」他頓了一下,才不好意思的說:「一開始我很生氣,氣你寧願選擇消失,而不是把話說清楚。但好幾天找不到你,我很擔心你會不會出事了,時間越久我就越擔心,又剛好在電視上看見你,沒有多想,就開車下來找你了。」
「所以你看到我四肢健全、意識清醒,你就覺得放心,可以走人了?」
雖然看到他出現,還是覺得很驚喜,但只要一想到剛才他頭也不會的絕情離去,她的心便隱約抽痛著,忍不住抱怨一下。
「算是吧!」郝維季聽不出她的不滿和怨氣,在黑暗中露出苦笑,「你應該是不想見到我,所以才躲到這裡來的,不是嗎?既然如此,只要確定你平安無事就好,我不想繼續留在這裡惹人厭。」
這次換成杜筱月說不出話。過了許久,她才語氣不穩的說:「睡吧,明天再去看你的車。」
她一說完,便翻個身背對著他的方向,點點淚水瞬間滑出眼眶,落到枕頭上。
原本的不滿在聽完他誠懇的表態之後,全轉為揪心的酸澀,小手攬緊了棉被,極力克制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笨蛋!她把知道所有能和「笨」扯上關係的罵人詞語,全都在心裡罵上一遍。
對他,她不知道該心疼還是該生氣,複雜情緒讓她不知所措。
唉,她都躲到台灣的最南端了,為什麼煩惱還是緊跟著不放?那她辛苦躲到這裡,不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嗎?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她偷偷翻個身,輕輕移動身體,躺倒靠近他的那一邊,藉著月光凝視著已經累到睡著的郝維季,聽著他規律沉穩的呼吸聲, 她也打了一個呵欠,把枕頭拉到臉頰下,也閉上眼睛跟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