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上回那沒用的妖被個道士收了之後,她就有打算要再收只妖來保身,這半調子來得剛剛好。
只不過,再好用的,都比不上夜影,可惜他瘋得徹底,又無法控制。
真的,太可惜了。
下面的那頭獸,衝垮了另一處牆,在包圍之中,逃了出去。
話說回來,這頭獸,怎知她人在這?
她知道它到處找她麻煩,可她明明下了禁制,它這種半調子,怎會找得到她?
那傢伙剛剛指責她什麼?對了,它說她指使妖怪吃人。
哼,她不信人,同樣不信妖。
人都是愛說謊的東西,妖則全是貪婪的傢伙。
眼前的揚州城,在風雨中飄搖。
不過……揚州城的妖怪,在吃人?
這兒,是妖王夜影的地盤,就因為如此,她才偷偷在這兒藏著,誰那麼大膽,沒他的同意,敢在他太歲頭上動土?
秀麗的眉,微擰。
一股不安的感覺,浮現心頭。
她忽地回首,只看見一名穿著盔甲的男人,不知何時,竟站在她身後。
看見那人,她驚恐的想退開,他已伸手抓住了她。
「想去哪啊?」
她壓著驚恐,冷著臉斥喝:「赤尾,放開我!你敢對我動手,難道你不怕夜影他——」
「夜影?他走了,他嫌這兒無聊,早走了。」他看著她,一雙眼瞳,像蜥蜴一樣變得又尖又細,他伸出長舌,貪婪的舔著嘴,笑著道:「小巫女,這麼久沒見,你不想念我嗎?我可想你想得緊啊——」
說著,他張開咧到耳邊的大嘴,一口朝她咬來,她試圖結出法印,但卻來不及,那卑鄙的王八蛋早已料到,竟一口咬斷了她的右手。
艷紅的血,頓時噴濺上了天,和風雨交織在一起,灑落。
「啊——」
熟悉的劇痛傳來,即便疼痛從心肺中脫口,也無法宣洩那可怕的苦痛,但從前過往的那些曾經,更讓她害怕。
現在只有一口。
一口。
但之後會有更多,更多。
更多的撕咬,更多的啃食,還有那永無止境的痛。
不要,她不要再被關起來,她不要再經歷那些瘋狂的月夜——
她不要!
恐恆與經驗給了她力量,她在眨眼間,以噴血的斷臂在空中畫出字咒。
金光閃現,轟的一聲,將那傢伙砰然擊飛。
她顧不得看其結果,轉身撥腿狂奔,不忘替自己的斷手點穴止血,她飛掠過一棟又一棟的屋宇,躍過一條又一條暴漲的溪水,一邊撕扯衣裙,包住失血的斷手。
但那沒用,她知道,當她的血噴濺到半空中時,一切就已經開始了。
她沒有回頭看,她不敢回頭看。
憤恨與驚恐,在胸中堆疊。
可惡!可惡!可惡!
她知道,那些嗜血的王八蛋可以聞到她的味道,可以嘗到她的血,他們已經追來,追來爭食她的血與肉,搶奪她這份稀世的大餐。
她只能咬緊牙關,忍著驚恐,死命的逃,拚了命的跑。
而潛伏的黑暗妖魔,一個接著一個,被那甜美的鮮血吸引,發狂的從城中各處冒了出來。
是血。
神之血。
傳說中,白塔巫女的血,能長生不老、增進妖力的血!
風雨中,眾妖湧現、群魔亂舞,它們赤紅著眼,張牙舞爪,爭先恐後的——
開、始、狩、獵!
第7章(1)
一支響笛,劃破夜空。
即便風雨呼嘯,天雷震震,那刺耳尖銳的笛音,還是相當明顯。
在暴風雨中趕路的男女,同時朝聲響處看去。
「阿萬!」姑娘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小臉刷白,驚慌脫口:「那是金吾衛的響箭!」
他看見了,那響箭就在前方,直上夜空,然後在雨夜中爆開,發出刺眼的光芒。
「該死!他被發現了!」阿萬心頭一緊,咒罵出聲。
現在全城所有戍衛街使都會往那方向趕去,他連忙抓住了那想繼續往前飛奔的姑娘。
「等一下!」
「還等什麼?」她心急如焚,凶狠的在風雨中吼道:「你停下來做什麼?」
「他不是傻的,他不會繼續待在那!」阿萬緊緊抓住她,道:「安靜,等我一下!」
她還要抗議,卻見他抓著她跳上了屋瓦,摘下了始終拿眼罩遮住的右眼。
銀光愣了一下,才發現他那隻眼並不是瞎的。
阿萬看著前方層層相連的屋瓦與街巷,原本黑暗的世界,瞬間變得萬分縮麗,各色七彩的光,在眼前浮現。
但最清楚的,是那巨大的紅光。
痛苦又憤怒的吼嘯聲,驀然震天,讓人寒毛直豎,可更教人心驚的,是那些追趕的殺喊聲。
她死白著臉,揪緊了他的衣襟,催促著:「阿萬!」
他看著那紅光暴漲跟著迅速開始移動,往城南而去。
「抓好。」他警告她,然後帶著她在屋瓦上奔跑飛躍,試圖趕在那紅光之前。
事情不妙,真的很不秒。
城衛們大量的在聚集,他們相當憤怒,有些高手也上了屋頂,怕被發現,他帶她下了屋,在街上奔跑,一邊躲避那些成群結隊、殺氣騰騰的衛兵。
他知道她很心急,可幸好她很識相的懂得保持安靜,但他很擔心自己會來不及阻止,那巨大的紅光代表憤怒,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他至今沒看過那麼驚人的氣息。
就連平常那些幽鬼小妖,都躲在屋裡或陰暗處,蟄伏不動,就怕引起了注意。
他帶著她左彎右拐,然後翻過了另一座坊牆,終於及時衝到了前頭大街,還沒站穩,那紅光已然靠近。
他霍地回身,便看見了那頭朝此衝來的巨獸。
一瞬間,只覺頭皮發麻,腦袋空白一片,完全無法思考。
那頭野獸,比北方的駿馬還要高大,斑斕的毛皮黑黃相間,臉上還攙有白毛,當它跑動時,嚇人的肌肉,在鮮艷的毛皮下流動,它瞪著金黃的銅鈐大眼,兩隻獠牙從嘴邊伸出,全身上下散發著嚇人的熊熊紅光。
它受了傷,身上都是斷箭,鮮紅的血,汩汩而下。
那模樣,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該慘!
他暗叫一聲,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呼吸之間,只見那頭野獸撲了上來,速度說有多快就有多快,他只來得及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身邊的姑娘推開,跟著整個人便被重重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