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還記得去年為你上課的夫子是如何告訴你有關'嫦娥奔月'的傳說麼?"
常凝兒不解姐姐為何會提到兩者毫不相關的事情,不過她依舊回答。
"那時夫子說是因為后羿射下天上九個太陽,西王母娘娘贈予他不死之藥,而嫦娥卻起了私心偷吃了藥,飛奔到月亮上的廣寒宮,從此不回。"
"其實,不是的,事實不是如此,嫦娥曾經回來過,只不過當她回來時,已人事全非……"
常凝兒天真爛漫的語調輕輕勾起了常君月遙遠的記憶……
* * *
夏朝,有窮氏
太康三年
一名俊美挺拔的男人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到宮裡。
"嫦娥呢?"男人隨手把戰袍解下。
"起稟王,嫦娥娘娘在宮內。"伯靡接下戰袍回道。
后羿笑了。
"寒浞,把射日弓拿去收好。還有,記得我要你保密的事情。"
寒浞必恭必敬地回答:"屬下不敢忘。"
"好了,你們退下。"
遣退了屬下,后羿獨自走入宮內,尋他的愛妻--嫦娥。
正在奏琴的嫦娥完全不察有人靠近,古琴柔美的旋律繚繞宮內,讓聽者無不發出會心一笑。
一曲畢,身後傳來掌聲。
嫦娥還沒回頭就明白來人是誰,能這麼放肆的還會有誰呢?不就是她的夫婿麼!
"嫦娥未能前去迎接夫君,還請夫君切莫責怪。"嫦娥恭敬地起身相迎,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之色。
后羿上前摟住愛妻的身子,朗笑道:"呵!還與我玩這遊戲啊!不膩麼?"
嫦娥這才卸下冷淡的面孔,轉而溫柔婉約,但仍可聽出埋怨口氣。
"誰叫你老是放人家一人在這麼大一座宮裡,也不帶人家出去玩玩。"
"玩,可以啊,不過只限於宮裡,誰叫你有個善妒的夫婿,除了我,誰都不許多看你一眼!"
嫦娥嬌笑地說:"霸道!"
"你最愛了不是麼?"后羿不給她面子,故意調侃。
嫦娥微蹙眉。
"看來你今天心情挺好,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呢?"她清楚后羿這次出門是為了黎民百姓的幸福著想,如今他能平安回來,她已別無所求,所以再有天大的好事,她也不為所動了。
后羿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是好事,不過是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
嫦娥嘟了小嘴,轉身。
"不說就算了,我去奏琴了。"
后羿趕忙追上。
"愛妻,別氣了,的確是暫時不能說的事,改明兒,我再說行不行?"
嫦娥回身給他一笑。
"行!當然行了,你決定的事兒,誰敢說不呢!"
* * *
"稟嫦娥娘娘,寒浞大人有事求見!"
"寒浞?"嫦娥稍稍一愣。
她從不插手后羿的事情,寒浞怎會有事求見?嫦娥雖疑惑,卻也沒說拒絕,還是讓雲香領寒浞進來。
"屬下叩見嫦娥娘娘。"
"免禮。寒浞大人,不知有何事情?"
"娘娘,屬下想與您單獨商談。"
寒浞的提議,嫦娥本可回絕,不過她的好奇心已讓寒浞挑了起來,便抬手示意雲香退下。
"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想必娘娘也清楚王這次前往北方的理由吧!"
"我當然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麼就一次說完。"她不喜歡不大方的人。
"是,那屬下就直說了。這次王是很輕易地射下九個太陽,不過也因為熱度過高而受了點輕傷。當時我們暫住的村莊有個名醫,她醫術奇佳,不出幾天就把王的傷處醫治好了,王很滿意,整日都與那人相處一起,且在回程時也把人帶回了宮。"嫦娥輕輕一笑。
"那很好,宮裡多了一位大夫,寒浞大人覺得不妥麼?"
寒浞一臉緊張地說:"可嫦娥娘娘,那大夫是個女子啊!"
嫦娥一怔,神情漠然,然後她回道:"是個女子也無妨,后羿向來坦蕩,寒浞大人多心了。"
"娘娘,近回來王常常和她在一起,且還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嫦娥試著穩住自己的情緒。
"一併說了。"
"西王母娘娘感念王有功於天下百姓,便賜予三顆不死之藥,王要屬下保密,因為……因為……"
見寒浞遲遲不說下文,嫦娥憤然起身。
"說!"
寒浞立刻低頭回答:"因為王說他要與那名大夫永生不死,且還表示若是娘娘有意阻止,便會殺了您。"
嫦娥聽了,心都涼了。
寒浞是后羿身邊的親信之一,她若不能信他,難道要相信那個說要殺她的夫婿麼?可,她還是寧願相信自己的夫君啊!畢竟與她同枕數年是后羿而非寒浞。
"娘娘,您要上哪兒?"寒浞見嫦娥轉身離去,便追上前。
"我要親自去問。"
寒浞一聽,很快地擋在嫦娥身前。
"你做什麼?"
寒浞又低了頭。
"屬下勸娘娘還是別去了。"
"別擋住我!"嫦娥斥道。無論是好是壞,她都要親耳聽后羿說。
"娘娘,還是別去了,您瞧,這是什麼?"寒浞由身上掏出一條被火燒的殘破不堪的手巾。
嫦娥見了,雙手顫抖地接過。這是什麼她怎會不記得,那是當日后羿出宮時,她送他的,如今卻完全變了樣。
"這是王丟入火堆中,被屬下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
嫦娥將手巾緊握在胸前,無聲落淚。
怎麼會呢?
他不是允諾說會愛她永生永世麼?
昔日的約定,難道他全忘了?
"就算您去了,王也不會說實話的。因為西王母娘娘以為王是要與您共享永恆壽命,才會賜藥,所以王暫時不能讓您發現不死之藥的事。您去了,也是沒用的。"
"真的?"
"屬下句句實言。"
嫦娥閉月,止住淚水。既然是已發生的事情,任她再怎麼哭泣,也挽不回什麼。
"寒浞大人,那女子生的如何?"
"稟娘娘,一點兒也比不上您。"
"是麼?"
嫦娥轉過身,蓮步輕移,離開了。
那條殘破的手巾已經吸引了她全部的心力,所以她沒再回頭,也沒注意到寒浞是以何種目光看著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