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爭論聲響起。
「那些遺體你們運回去好好安葬,還有叫我爹娘不要吝嗇,該給的錢一定要給他們的家人。至於我,你們就不要管了,告訴我爹娘,我暫不回去,另有安排。」
「老爺說只要您回去,您的親事可以緩下來,讓您自行選擇。」
「呀!這真是個好消息,不過,我還是不能回去,你們就回去稟告,說我已經在安排我的親事了,有什麼進展以後會告訴他們,讓他們不用擔心,還有你們帶錢來了嗎?什麼?沒有?那先把你們身上的都給我!」
「您不是有錢……」
「不准動!交出你們身上的錢,回家後你們再找我爹娘要,拿來啦,躲什麼躲?」
方舜禹聽著腳步聲漸漸靠近。
「進來進來!」玉雯芝大大方方的帶人走到他床邊。
一群人像在圍觀什麼珍奇動物似的打量他。
方舜禹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的脾氣因為她,真是有了巨大的改變,好得足以當個聖人了,以後著有人打他左臉,他八成還會把右臉送上去。
「小姐,這位是?」
「他是方舜禹,方大將軍——」
「將軍?」
方舜禹看了看床邊的玉家下人,等著他們驚奇的喊——啊,是活的將軍啊!
可惜玉家下人不是村子裡的無知孩童,盯了他半晌,只問:「會不會是假的,這年頭真品不容易見啊!」
「咬呀!是真的啦!」玉雯芝大聲為情郎作證。「他就是不久前打了敗仗,只好帶兵背叛的那個,名聲弄得那麼差,誰會冒充他!」
這樣介紹好嗎?他明明是被迫害的,不得不背叛朝廷,而且他領兵打仗的時候沒有輸啊!
他的光榮戰績那麼多,她為什麼都不提,偏偏要提這種傷人的事呢?
方舜禹鬱悶的盯著神采奕奕的玉雯芝。
她手指著方舜禹,對派來接她回去的僕人道:「我就是要跟這個人去玩,有他保護很安全,你們不用擔心啦!」
原來是為了去玩,要他當免費保鏢,所以才跟纏著他不放?方舜禹凝視她的眼神更加哀怨了,她不知道他很多事情要忙,這麼折磨他有趣嗎?
「小姐,這樣不妥,您怎麼能跟著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到處跑?」
「現在不就介紹你們認識啦?」
「老爺夫人不會同意的……」
「他們人又不在這,聽我的,聽我的,你們別管啦!」
「不行啊!小姐——」
「夠了!」玉雯芝大吼一聲,「你們真的要跟我吵嗎?」
玉家僕人個個面色大變,方舜禹見狀,確信不用他出馬,玉雯芝一個人就能搞定。
「還不走?好,是你們逼我的?」就見玉雯芝雙手又腰,嘴巴動了動,殺人不見血的絕技,瞬間展開。
家僕們見此情形,個個大退五步遠。
方舜禹迅速蓋上被子,捂上耳朵,躲避可怕的聲浪攻擊。
好半晌,他覺得應該安全了,謹慎的從被子裡探出頭,一看,房裡的人幾乎都跑光了,只剩玉雯芝坐在床邊。
「真麻煩,識相點早早走人不就好了嗎?還要我浪費口舌,說那麼多道理才肯大徹大悟的離開……」
「其實他們說的沒錯。」方舜禹忍不住回了句。
玉雯芝轉頭看他,語氣不善,「你要我回家?你說了不跟我回去的,難道你很想和我分開?」
「你要去遊玩,我要辦正經事,本來就不適合在一塊兒。」
「那是借口!我總不能對外人說我是為了跟一個男人長相廝守才不回家吧?你為什麼不懂我的心呢?」
方舜禹愕然。她的心,他懂,但現在一堆麻煩事沒解決,他沒時間去老想他們之間的事。
「你都親過我了……難道不是喜歡我,對我有情有義?」玉雯芝的眼睛越睜越大,「你有喜歡的姑娘嗎?除了我。」
見他沒有回答,她俯身逼近他的臉,不滿意他的沉默。
他在心裡苦笑,這丫頭的脾氣真得改改,就算沒時間,就算他不是她的對手,他也要找機會好好教訓她一番。
「我明明查得很清楚了,你就是個武癡,身邊根本沒有什麼花花草草。」
方舜禹想起手下們經常被她抓著盤問,看來那些小兵已經將他出賣得一乾二淨。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我有心事……」想著該如何教導她?
方舜禹隨心所欲慣了,偏偏遇到個比他更隨意的人,而他是個男人,又身居高位,向來是做主的一方。玉雯芝卻不是個聽話的姑娘,相反的,她總在逼他做決定,試圖喚控他,這令他不適應。
「我知道了。」她凝視他片刻,理解的點點頭。
難得她能明白他的感受,方舜禹安慰的想,如果她能改一改她的性情和嘮叨的習性,那他連做夢都會笑。
「你一定是覺得配不上我。」玉雯芝忽然沉重的歎了口氣,像看透世事的滄桑老人。
方舜禹無語。
玉雯芝伸出手指,算給他聽:「你大我九歲,老了。背叛朝廷,聲譽全毀。手下士兵一堆,那麼多人要養,又不會賺錢,沒用……你的苦,我真能理解。」
「……」
「可是我不嫌棄你呀!」玉雯芝握緊他的手,眼神真摯的看著他。
聽她有意滔滔不絕勸導他,方舜禹一僵,趕緊補救道:「是我錯了,不要再說了,我沒心事了。」
「想明白就好,男子漢大丈夫,心胸要開闊點,總是記掛這些世俗之事,自卑自憐,對身體不好。」
唉,這麼危險的人,他真的改造得了嗎?方舜禹問自己。
「你休養這麼多天,氣色還那麼糟糕,就是因為鬱結難解,你為了我如此煩惱我很感動,但」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如果改造不了,他又能怎麼樣?方舜禹無語問蒼天。
「最重要的是,我們都開心,所謂知足常樂,你不計較那麼多,自然也就沒有煩惱了,沒有麻煩,也就吃得飽,睡得香,笑容也甜啦!」
方舜禹麻木點頭,不知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