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少風聞言,便直奔往御茶園山坡。
皇老爺見狀神情更為狐疑,心想是不是該跟在後頭去看看兒子究竟在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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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少風也不知自己為何急於見毛一錢。
這一路上她的喜笑不停在他腦中迴盪,一撇開惦記的失物,他竟全心全意思念起她來。
想想很荒謬,他與她又不是生離死別,這瞬間滿溢的思念令他納悶不解。
山坡間一畦畦茶園,井然有序,鮮綠盎然。
十數名茶姑戴斗笠、包頭巾彎身在一排排茶樹小徑熱稔地採茶。
皇少風放眼望去,很快鎖定目標直朝那方向奔去。
「一錢!」靠近一名彎身努力採茶的茶姑,他直接拉起對方的手臂。
茶姑驚嚇一跳,抬首瞪大一雙黑白大眼。
「少、少爺?!」毛一錢驚愣不已。他怎會在這裡?
「你不陪爹乘涼喝茶,幹麼跟茶姑搶工作,搞得滿頭大汗?」皇少風有些心疼,她包裹的頭巾早被汗水濡濕了。
「少爺怎麼認出一錢的?」她這才察覺有異,更感訝異。
她頭戴斗笠,頭巾包裹,全臉只露出一對眼,彎身在茶樹間的一群茶姑全都一個模樣,他怎能一把就捉住她喊對人?
「我就是認得。」皇少風說得理所當然。
「嗄?是不是一錢動作遲緩露了餡?」她追問,好奇他如何判斷。
「我就是認得。」他再次強調。自己並非從她採摘茶葉的動作做出判斷。
她就是全身包得密不透風躲藏在茂密的茶樹中,他也能立即將她找出來。
「我不信,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是不是頭巾包歪了?」毛一錢意圖追問到底。
「我大老遠來見你,你就只想跟我急論這件小事?」皇少風俊眸微瞇,動手解開包裹的頭巾,拿下斗笠為她拭汗。
「啊?」毛一錢小嘴大張,怔愣不已,懷疑自己聽錯了,「少爺……是來見一錢的?」
「瞧,特地給你帶糖葫蘆來。」皇少風從袖懷掏出一包油紙包,攤開油紙,將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幸好現在天涼,否則他一路從京城帶來這裡,包裹的糖衣早融得一塌糊塗。
第8章(2)
「為……為什麼送我糖葫蘆?」毛一錢小手握著他塞給她的糖葫蘆串,神情更為愕然。
少爺大老遠從京城來只為給她一串糖葫蘆,是何用意?
「我想給你東西還需要理由?」不滿她地追問,他將她身上背的茶簍取下,牽起她的手離開茶園。
他以為她見到自己該表現高興感動,但她的反應讓他莫名有些生悶氣。
毛一錢低頭望著被他大掌捉握的小手,心口怦跳起來,粉頰發熱。
她一手被他牽著走,另一手捉著一串糖葫蘆穿進稀疏的竹林,繞過一窪池水,水面倒映兩人一前一後的影像很是怪異。
她跟他彷彿像父女,她從不知自己與他同行是這麼不協調的畫面。
記起中秋遊湖那日,成熟絕麗的路凝香與俊美的他站在一起,那畫面美好得令人欽羨。
驀地她心情沮喪,有些難過。
「少爺……咱們這樣還真像父女……」
「你說什麼?」皇少風停步回過頭看她,俊容微慍。
「啊?」毛一錢抬首微愣,沒發覺她方才居然將心中的沮喪碎念出來。
「我跟你像父女?!」皇少風瞠視她,「我才虛長你六歲,又不是十六歲,怎可能跟你像父女?」她一句低喃碎語令他無比驚愕,不滿地質問。
「呃?我……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說你少年老成,我只是……只是覺得自己太像小孩,跟你走在一起很怪……」毛一錢忙搖頭想解釋,卻愈說愈小聲。
「我買糖葫蘆給你,不是把你當小孩哄。」皇少風俊眸微瞇,分析她話中之意。
因為她喜歡吃,他才特地費心為她大老遠帶來,雖僅是一串不值幾文錢的糖葫蘆,但他對她的心意為何她不懂?
「我……」毛一錢抬眸望他,欲言又止。
收到糖葫蘆的剎那她一臉納悶,下一瞬想到他可能的心意,她心情激動,卻怕是自己的癡心妄想,不敢斷定。
她開口問他,他又回得模糊,教她更不敢逕自認定他對她可能的心意,因為他這幾日付出更多心思精力在尋找另一個女人的失物。
他也許只是來茶園巡視順便買串糖葫蘆給她,把她當小妹看待,沒什麼特別含意。
皇少風有些無奈,他不辭路遙想見思念的她一面,她竟感受不到他的真誠情感,小腦袋瓜盡往奇怪的方向想。
是否他該再給她一個熱情深吻,讓她心思接軌,他也才能見到她心花怒放的激動反應?
他低頭凝視她,發現她張著一雙大眼怔望他,對他臉上的困惑不解。
他想低頭吻她,可突然要他吻她竟覺得怪不自然,無法行動,最後只能無奈地歎口氣,轉身跨出步伐。
「呃?」毛一錢眨眨眼,不解方才兩人的四目相對。
他沉默的凝視教她心裡無端緊張,結果他卻歎息一聲後轉身邁開,她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少爺!」她叫喚一聲,趕忙小跑步追上他的豪邁步伐。
聽到身後她追趕的腳步聲,皇少風放慢步伐等她同行。
「少爺是來巡視茶園的?」毛一錢忍不住再次問他來意,一雙杏眼盯著他長袖下的大手,有股衝動想拉起他的手緊緊握住。
儘管他與她牽手同行的畫面很怪,明知配不上他,可她心裡貪戀他的掌溫,貪戀與他多些接觸。
她拿起一顆糖葫蘆吃食,甜甜酸酸的滋味令她心裡產生兩種感觸,因他的溫柔感到甜蜜,更因他重視另一個女人而心口泛酸。
拿起第二顆糖葫蘆,她剝下冰糖糖衣塞進嘴裡,只讓甜蜜滋味盈滿味蕾。
「少爺要吃糖葫蘆嗎?」不顧他一逕地沉默,毛一錢將去掉糖衣的淹漬李子遞給他。
「不吃,我又不是小孩。」皇少風直視前方悶聲道。
方纔在茶園他聲明特地來找她竟不信,還一問再問,他現在不想搭理她,也無法再說一次大老遠來見她的衝動之舉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