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世祁摟著福伯的肩,一起往大廳走。「福伯,你相信我,你總該聽過一句話,所謂禍害遺千年,丁品臻可是那種騙子,老千之流,你想想,她都已經被我抓到這裡來了,還有那個膽子偷船逃跑,她有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嗎?絕不可能嘛,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福伯轉頭望著螢幕,還是不放心,還是認為該過去修修看。
「好啦,沒什麼好可是的,去睡吧,那台監視器交給我就好了,要是明天仍沒能修好,我們就親自出海去看看,這樣總可以了吧?」
「是的,少爺。」
世祁目送福伯離開客廳,然後才打開監視器,但養眼的鏡頭已經沒了,空蕩蕩的甲板上,只有幾隻孤伶伶的水桶。
看來這是一個寂寞的夜了!
總是這種情況!丁品臻總要無端對他撩撥起一些什麼,然後很不負責任地離開。
他耙耙自己的頭髮。
唉,沖個冷水澡吧。
***
翌日,雨繼續下,而且雨勢變大。
這真是個難堪的局面,她一睡醒,所有的難題全迎面而來。
她又餓又渴,晾在窗邊的衣服濕答答的,看來要自然風乾已全然無望,她只好裹上床單,先到床艙裡替自己沖泡一杯咖啡。
不過就算是咖啡,也只剩一杯的量了。
她拿報紙遮頭,跑到甲板上拿起釣子,幸好釣到一條魚,這下早餐有著落了,可是午餐呢?餌罐裡的餌已經空了。
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可這海面上竟連一條船也沒看見。
要是今天依然沒看見船隻經過,她要怎麼辦?她會不會就糊里糊塗地死在這個地方?
嗯,她真是不喜歡這個假設。
可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了孫世祁。
他……會來救她嗎?
唉,這真是個蠢到爆的問題。等到他發現她偷走了他的船逃跑,恐怕要氣瘋了吧。
她用雨水漱完口,然後翻箱倒櫃找到一包鹽,一瓶伏特加,順手將那只不知名的魚撒上鹽巴放進烤箱裡烤。
在這等待的時間裡,她不知不覺又想起她的身後事來。
她可以預知丁超然將會怎樣的傷心欲絕。這麼多年了,她已經是超然媽媽的生活重心,她真要死在這異國海域,讓媽媽找不到,媽媽要怎麼過她的下半輩子呢?
不行!她無論如何不能死。
她望著窗外的雨絲,一邊吃著烤好的魚,還替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她想,這搞不好是她人生的最後一餐。
這麼一想,她喝光了杯中的酒。
在她三十年生命裡曾遇過的人,如松伯、麥克李、她曾經設計過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臉一一浮在窗邊,她微笑著看待自己生命的過往。
可當窗邊依稀浮現孫世祁的臉時,突然定格。
她輕輕摸著窗裡那張孫世祁的臉,這輩子她唯一後悔的事是騙了孫世祁,因為他是松伯及麥克李之外,唯一不教她感到厭惡且能夠給她溫暖的男人。
可她卻一再欺騙他,不僅騙了他的錢,還騙了他的感情。
她這樣算不算罪有應得?
應該……算吧。
可是她也不想這樣的。這一年多來,她不止一次曾偷偷幻想過,如果他們只是一般普通的男女朋友,他們就可以談一場很平凡但不失甜蜜的戀愛,哪怕只是一場也好,哪怕只有一個禮拜也好。
可是他偏偏是她的「目標案件」。
而她偏偏只是個要養活一堆騙子的女騙子。
他們注定要站在敵對的一方。
情況很清楚,他們不能相戀。
她必須讓他繼續恨她,他才可以全身而退,退回原來該屬於他的世界裡,也讓她安然退回所屬的位置與身份當中。
可這艘該死的船和這場煩死人的雨搞砸了這一切。
唉!話說回來,搞不好這是她的報應, 讓她活該死在孫世祁的手裡。
她躺了下來,聽著船外的雨聲,沮喪地領受等死的滋味。
***
晚上八點鐘。
這一整天裡監視器裡的甲板上一直沒有出現丁品臻的影像,這讓大啖著美味晚餐的世祁顯得有點魂不守舍。
福伯則戴著眼鏡站在監視器前仔細檢查著線路,希望不要再發生昨晚那樣的烏龍事件。
「少爺,這說也奇怪,監視器明明有畫面,可是怎麼一整天都沒看見丁小姐人呢?」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這話,也不知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安慰福伯。
「少爺,外面的雨,看來越下越大了。」福伯看著窗外。
怎麼這頓飯吃來全然無滋無味!
他索性放下碗筷,走到監視器前,瞪著那螢幕,竟看到丁品臻歪歪斜斜地拎著一罐瓶子走到甲板上,而且很靠近護欄。
他拿著遙控器,調整畫面,想把她拎的那瓶東西看清楚。
老天爺!她拿著的不是他幾天前拿上船的伏特加嗎?而且她看來像是……喝醉了。
「福伯,快!我們馬上出海。」
「現在?」
「對!晚了我怕會出事。」
「可是少爺,天氣不好,我們要開直升機還是開另一台小汽艇?」
「汽艇。」
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靠近了丁品臻那艘船。
已經醉得搖搖晃晃的丁品臻也發現有船向她靠近中,她開心地舉起雙手又跳又叫,又擔心對方沒看見她,不知發什麼神經,竟跨過欄杆,拿著酒瓶對著來船猛搖。
福伯成分擔心地看著那驚險的畫面。
「少爺,你看丁小姐會不會掉下去啊?」
他話才說完,丁品臻便以倒栽蔥方式落海。
他張大眼睛喊了一聲啊!
身旁的世祁已經噗通一聲,以最完美的弧度跳入海面。
向來冷靜的福伯也慌了。
他穿著雨衣拿著手電筒往底下的海面猛照。
這下可慘了,雨這麼大,浪又這般高,少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少夫人,要是兩人都出事了可怎麼好?
他擔心著,思慮著是不是該打電話跟法國的大小姐求援。
孰知,就在他決定該去打電話時,他看見少爺向他揮著手,只是一個浪頭翻過來,又不知把人打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