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資料上說吳英美只有二十二歲,他突然有股衝動想勸退這個女孩,可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呆望著他家的賓士車開進停車場,奶奶和爸媽接著下了車,當他看見父母見到吳英美時那驚愕的眼光,他突然瞭解到——一切都太晚了。
倒是他奶奶還是和以往一樣冷靜,她平靜地輪流望著吳英美父女,再轉頭看著世祁。「她就是你要娶的人?」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認了。
「是。」他說。
「不!」錢齡齡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她的寶貝兒子怎麼能娶這樣的女孩為妻?她歇斯底里地喊著:「媽!世祁還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或者幹什麼,何況結婚是……」
李宸鳳低喝一聲:「夠了!」
錢齡齡只能暫時閉嘴,可還是不忘搖著老公的手臂要他阻止這件荒唐至極的事。
孫正皓只好柔聲喊著:「媽。」
李宸鳳只是舉起手,便讓正皓閉上嘴巴,她說:「世祁都三十三歲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吧?孫世祁?」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世祁臉上。
只見他平靜地望著奶奶的眼眸答道:「是的。」不然還能怎麼說?
李宸鳳遂微笑對吳英美的父親伸出手。「親家是吧?我看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當長輩的也不好干涉太多,孩子們高興就好,您說是不是?」
「親家奶奶,您說的是。」吳爸爸說。
「嗯,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法官應該在裡面等我們了,我們進去吧。」李宸鳳說完,自己帶頭先走進去。
世祁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完成這個婚禮的,他就是沒有一點現實感,只是聽從奶奶的安排,先是一行人上餐廳吃飯,飯後聽見奶奶命自己向岳父告別,然後讓司機送他回家去。
岳父?他反覆練習著這個陌生名詞。
看來他真的變成一個已婚的男人了,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時間才才能適應這個新身份。
更糟的是,他突然有種很深的罪惡感,所以自從替吳英美戴上婚戒後,他就不敢多看她一眼。
現在他只希望趕快回家去,然後結束這噩夢般的一切。
但回到家,他才知道他太天真了。
奶奶不知何時已命人將他的房間重新佈置過,嚴然變成一間喜氣洋洋的新房。
兩人分坐在房間的沙發上,一人盤踞著一張沙發,他不敢看吳英美,不敢牽她的手,當然更別提碰她了。
她就這樣真實地杵在他眼前,彷彿時刻在提醒著他,他是個多麼惡劣的人。眼看時間分秒過去,心裡的不安隨著不斷不斷延續的安靜,簡直折煞人。
最後,吳英美推推眼鏡,張開戴著牙套的嘴囁嚅著對他說:「我很睏了,我可以先睡嗎?」
「喔,當然,你睡吧。」他盡可能的表現出他的善意。
等她上床後,他一直忍耐地在沙發上等著,等到她睡著了,他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將房門輕輕帶上。
他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慢慢走到離他房間最遠的西側客房,正要開門,管家福伯正好開門走了出來。
世祁嚇了一跳。「福伯,你怎麼會在這裡?」
福伯輕描淡寫地答道:「我想少爺應該會體恤少夫人的身體太過疲累,所以應該會另外找個幽靜的房間,所以我過來看看這個房間還缺些什麼。現在我都準備好了,少爺您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世祁張開手臂抱著福伯。「天哪,福伯,在這個家裡頭,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少爺,請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福伯慈祥地笑著。
世祁放開福伯。「謝謝你,晚安。」
「少爺晚安。」福伯對世祁頷首後便離開走廊,回到他自己的寢室休息去了。
而在新房這一邊,原本睡著的英美坐起身來,緩緩步下床,在化妝鏡前坐下,拿下她的牙套和眼鏡,從自己的行李箱裡拿出保養品對著鏡子輕輕搓抹著,等完成了所有保養的程序,她拿出迷你筆電傳了封e-mail,內容是:一切按計劃進行中。
這晚是孫世祁和吳英美的洞房花燭夜,可兩人卻分睡孫家豪宅東、西兩個角落的房間。吳英美對這樣的安排沒有意見,早就呼呼大睡去也。
孫世祁則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想到要和吳英美一室就夠教他坐立難安了,要是再和她同寢,他鐵定會瘋掉。
不如明天一早趁家人還沒起床就溜出國。問題是,該飛去哪裡呢?
嗯,飛到法國找小姑姑好了,離得遠遠地,好來個眼不見為淨。心裡有了這層盤算之後,他找出護照,簡單收拾一下行李,稍稍感到安心,打開電腦開始玩起線上遊戲。
或許是玩得太晚,隔天,他竟然睡到福伯來請他下樓吃早餐。
當他張開眼睛看見福伯穿戴整齊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才驚覺大事不妙!
他立即坐起身,緊張問道:「現在幾點?」
福伯恭敬回答:「七點三十分。」
「老夫人、老爺夫人和少夫人都在餐桌上等少爺一起用餐了。」福伯瞥了一眼他床腳旁的行李,冷靜說道。
他迅速拉起棉被,重新躺回床上。
「告訴他們我發燒伴隨劇烈頭痛,請他們先吃,我晚點會自己去看醫生。」他對管家說。
福伯微笑著。「是,少爺。我這就下樓說去。」
福伯才轉身,世祁馬上又坐了起來。「不成!這樣他們會一起上來看我,發現我睡這間房,又是一陣大驚小怪。算了,下去一趟好了,明天再走也不遲。」
福伯微笑點頭,好像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誰知,這頓早飯正是他災難的開始。
吳英美的座位就在他旁邊,他的對面是老媽,他幾乎無法避免地將媽媽狠狠怒視吳英美的收進眼底。
老爸只是面無表情地吃著飯,彷彿餐桌上的一切全與他無關。
吳英美像是收到斜對面眼神中那惡意的攻擊,暫時離開美味的濃湯,抬起頭來,隨即被錢齡齡的眼神嚇得掉了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