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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她終於開始實現她的心願,收集音樂盒了嗎?

  他走過去,欣賞她收藏的珍品,有各種造型、各種材質的音樂盒,而他送她的那個,被她安置在最上面一層最醒目的位置。

  這算是最佳貴賓席嗎?

  他微微一笑,玩賞地撫過那只水晶音樂盒,接著,隨手拿起附近一個陶瓷的來把玩。

  這個音樂盒,外型是一個拉弓射箭的小天使,做得十分可愛精緻,他旋轉底座的旋鈕,叮叮噹噹的樂聲流瀉。

  小天使的身後有個可以打開的收納空間,他撥開來看,裡頭藏著一卷便箋。

  辛至煥好奇地抽出便箋,展開來看,粉藍印花的紙上,端端正正地寫著她的心情——

  今天,又想哭了!

  想起我那個無緣的寶寶,想起我曾經親手替他織小小的襪套,那襪套我後來丟到哪兒去了呢?為什麼都找不到?

  好想哭,可我發過誓,再也不哭了。

  這個孩子在天堂,一定比我更孤單更寂寞,我有什麼資格掉眼淚呢?淚水,該是傷心人才能流,我憑什麼覺得傷心呢?

  寶寶,原諒媽媽好嗎?我對不起你。

  這是什麼?

  讀畢便箋上的血淚留言,辛至煥的心弦牽緊,腦海一時空白。

  過了好片刻,他才放下這個可愛的小天使,打開另一個音樂盒來看,裡頭,果然也藏了一張香水信箋。

  他顫著手展閱——

  他們說,我第一間餐廳就能經營得如此成功,肯定是蒙上天眷顧,很幸運。

  其實哪裡是幸運呢?他們可知道,為了開這家餐廳,我準備了多少年?

  當我還是個襁褓裡的嬰兒時,媽媽便背著我在菜市場裡討生活,別的小朋友玩積木洋娃娃,我的玩具是蔬菜魚肉。

  我認得出什麼樣的魚才叫新鮮,哪種顏色的肉質最好吃,我知道不同的農家會生產出不同的食材,而每種食材都有它們獨特的味道。

  同學們畫畫,是畫天空花草,我畫的是一道道料理。

  當他們還在賴床的時候,我推著餐車,四處叫賣,當他們上床睡覺的時候,我才能讀書做功課。

  我就是這樣一步一點走過來的。

  說我蒙上天眷顧?

  如果上天曾經憐惜我,為何我會連婚姻都保不住,為何要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搶走我唯一的親人?

  如果,萬能的神有一點點可憐我,它不該讓我媽臨終前還牽掛著我,為我擔憂,怕我不能幸福!

  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幸福的。

  雖然沒有人陪著我,雖然至煥也不要我,但我一定會幸福的,就算這輩子只能孤孤單單地活下去,我答應你,我會幸福。

  所以別為我擔心,希望你在天堂一切安好,數十年後,我們會再相見的。

  寶寶,你,跟我,到時我們就可以團圓了。

  第6章(2)

  看著信箋上的字字句句,辛至煥視線逐漸迷濛,淚水,靜靜地氤氳於他眼潭,如寒冬最冷的薄霧。

  她說,自己發誓再也不哭了,當時他不懂得她的惆悵,現今方恍然領悟。

  還有多少類似這樣的心情便箋?還有多少次,她這般強忍著淚水,一字一句寫下自己痛楚的心情?

  他逐一打開她收藏的音樂盒,發現每個盒子裡都有這樣一張紙,有多少個音樂盒,就代表她曾度過多少個冰冷孤寂的夜晚。

  他漸漸明白,這些音樂盒便是她對付脆弱的武器,每當悲傷的時候,她便為自己買一個音樂盒,聽著清雋的樂聲,記錄自己的心情。

  她便是如此走過來的,如此堅強,如此令人心疼。

  他愴然,收好那一個個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的音樂盒,最後一個外觀看起來最小巧最廉價的,裡頭藏著她的結婚戒指。

  他望著那戒指,想像著她或許是在他飛往美國那天,默默地將這誓約之物取下,封進音樂盒裡。

  菲菲,菲菲……

  胸海驀地潮湧,他在心底一遍遍地喚起她的名,來到床前,看她縱然病態,他依然覺得美麗絕倫的容顏,坐下身,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菲菲,真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齊菲菲醒來時,發現自己孤單躺在床上。

  她茫然起身,環顧清靜幽寂的臥房,胸臆霎時襲上一股淡淡的落寞感。

  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昏沉之際,她依稀感覺到有人握她的手,原來只是夢。

  她坐在床上,擁著被,出神片刻。奇怪了,怎麼想不太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記憶很片段,零碎而糾結,她只記得了,彷彿去過醫院打點滴,然後有個人抱她……

  是至煥!

  她驀地醒這裡,散落的記憶拼圖一片片凝合。想起來了,她和家俊在餐廳門口外吵架,她似乎昏倒了,是至煥救了她。

  是他將她抱上車,送往醫院就診,回家時,又將她一路抱回臥房。

  是他。

  那他人呢?為何不見蹤影?

  齊菲菲心亂著,顫魏魏地下床,雖然燒退了,身子仍有些暈軟無力,她扶著額頭,慢慢地走向客廳。

  開放式廚房裡,一個人影正忙亂著,忽地,一陣清脆的聲響。

  「Shit!」男人的低咒聲。

  至煥?

  齊菲菲微訝,走到吧檯前,他背對著她,彎腰撿起鍋鏟,扭開水龍頭用水沖乾淨,然後攪拌電爐上一鍋白粥。

  「怎麼又焦了?怎麼可能?」他舀起底部一杓焦乾的鍋巴,不敢置信地叨念。「我明明一直看著火啊。」

  「你是不是水加太少了?」她輕聲揚嗓。

  辛至煥聞言,怔了怔,愕然旋身。「菲菲,你醒了?怎麼下床了?你能走嗎?」說著,他急急走向她,握著她的肩,察看她全身上下,彷彿在檢查哪裡有損傷。

  她不楚好笑。「我沒事好嗎?我是感冒發燒,又不是哪裡撞到了。」

  「啊,對喔。」他恍然,也覺得自己這反應很可笑,有些窘地搔搔太陽穴。「那你怎樣?燒都退了嗎?我替你量體溫。」

  他到她臥房,找出耳溫槍,在她耳朵打一記。

  他檢視數字,蹙眉。「三十七度一,好像還是有點輕微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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