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他一直躲在自己所建造的世界裡,以為自己的處理方式正確。可笑的是,他完全錯了,因為趙傑誠的自殺讓他的公司逐漸走下坡,聽說下個月就要關閉,而他完全沒有想到。
「謝謝。」席淨衍低聲在她耳邊道謝。
「我什麼都沒有做,你要怎麼做才是重要的。」
席淨衍笑著撥弄她額前的髮絲。「你的心思很細膩,我在你面前成了一個透明體。」
「我沒有。」
「我不在乎的,如果是你……我可以忍受。只是我卻看不清你,因為你不再是玻璃,所以看不見。」如果是她,他可以不在乎。
「那我是什麼?」宮日光輕輕一問。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複雜到令人這麼難以瞭解。
「我對你的感覺一直在變,一開始以為你只是個單純的學生,第二次見面你已經變成一面玻璃,由於我的意外闖入而懂得開始保護自己;後來,我又覺得你有時很像星星,你的光在我眼前,人卻不知在幾千萬億年外,現在……我卻連你的光都看不見了,你變成了一面鏡子,看著你,只能反射出我的樣子。是我剛剛的態度讓你如此嗎?」席淨衍用手心輕輕地觸碰她的臉,好感受她的真實。一直以來,他有種如果他不小心閉眼太久,那日光就會消失的錯覺。
宮日光直直地望進席淨衍那雙猶如深不見底的黑臉,他的眼神很哀傷,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有了牽動席淨衍情緒的能力。
一開始,她對他是無心的,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不想獨佔,但她卻也沒有否認喜歡他,因為有著俊美姿色的他,讓自己拒絕不了。她深愛著席淨衍的這張面容,進而愛上他的全部。
有人說先坦白愛意的一方一定是輸家,她卻不以為然,有時候先說愛的也許會是羸家。
雖然她沒有向他明說,至少她就很肯定自己愛著他,如果他問,她一定會說。
「你說我像玻璃、星星和鏡子,可是我卻覺得自己比較像一個平凡的大學生,那個才是我,我不是你心中的玻璃、鏡子。淨衍,你對我還沒有足夠的認識,我是個學生,只是偶爾會有些多愁善感,再多看我一些時候吧!我就站在你面前,跑不掉,最後就怕你會說很無聊了。」宮日光微笑。
在月光柔和的影響下,席淨衍才覺得此時的她像個普通的女學生。
第一次,他看見她的內心,沒有薄紗阻擋,他清晰地看見她。
是為她開啟內心嗎?如果是——他期盼永不會有再封閉的一天。
第六章
刺眼的陽光射進房間裡,席淨衍勉強地張開眼睛,一轉頭便發現宮日光已不在他身邊。
當他想起身時,意外地感到身體相當沉重,連骨頭都在酸痛,他的頭也是陣痛頻頻,他伸手探向前額,過高的熱度令他嚇了一跳,原來是他感冒了。已經有兩、三年不曾感冒的他,難不成因為昨天當模特兒的結果,還是他吸收了她過低的體溫?想到後者,席淨衍不免一笑。
意識到自己的狀況後,他才注意到他在她房間,而非客廳。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是我扶你進來的。」宮蕭雲瀟灑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門邊。
「日光呢?」
「你以為你的魅力比得上畫畫嗎?」宮蕭雲唇上揚,挑釁道。
「你這是在挖苦我?」一早就見到不喜歡的人,席淨衍臉上沒了風度。
「有嗎?這算是挖苦嗎?」宮蕭雲若無其事地補上一句。「既然你還有力氣跟我鬥嘴,表示可以出來吃早餐了。」說完,他轉身出去。
宮蕭雲清晨兩點才入區,六點就讓日光的一通電話叫醒,一向醒來就很難再入睡的他,現在居然還要來照顧一個他也不怎麼喜歡的人,他哪會甘願。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秘書,九點還要代替董事長開早會。
席淨衍穿上一件外衣,走到客廳,發現原本空蕩的客廳多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上還有早餐。
「這是……」
「日光要我買的。過來把早餐吃了,我得回去開會了。」宮蕭雲幾聲催促著。
「我不需要你照顧,你可以走了。」他不想欠他。
「是嗎?」宮蕭雲的笑容莫測高深:「那算我多事。」
他拿起西裝外套,正準備離開時,席淨衍出了聲音。
「等等,難道你沒話要對我說?」
宮蕭雲正視他,半瞇著眼睛打量,然後,他放下外套,逕自拉開椅子坐下。「也對,也許我們能這麼和平對談也只有這麼一次了。坐下,我是有些話必須對你交代清楚。」
席淨衍想聽的便是這些。「說吧。」
宮蕭雲雙手交握擱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然後他說:「我們也無須拐彎抹角。你對我瞭解多少、我對你調查多少,相信彼此都有個底了,我這樣明說好了,你根本就不適合日光。」
果然是個在商場有些經驗的人,說起話來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可他席淨衍也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人。
「就因為現在的我?」他根本不在意宮蕭雲到底調查到什麼,因為一旦他下了決定,絕不會因為外在的因素而就此打住。
「不,你是席守仁的兒子,在業界也算得上是一名人才。上次我不是對你說過,總有天你一定會再回到商場上的?」
「憑什麼這麼肯定?」
「無論什麼原因,你一定會再回到『席氏企業』的,也許是為了日光,也或許另有原因,總之我這麼認為。」
宮蕭雲的話讓席淨衍無話可說。沒錯,如果他想與日光在一起,總有一天就必須回到父親的公司。
「那為何我不適合她?」
「因為你的眼睛----你席淨衍絕不是這種甘願一直過這種平淡生活的人,即使有,也只是暫時。你要的自由是建立在權力金錢之下的;而日光就不同了,她向來甘於平淡,畫畫是她的全部,她可以為了一處的風景停留在當地一個月,就只為了畫畫。試問,你能這樣陪著她嗎?隨時隨地,只要她想去畫畫,你就陪著她?」最後一句話,宮蕭雲的聲音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