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蘇州,除非我親眼見到她的屍體,否則我絕對不相信!」
他隨即轉身要離開,但太皇太后也在同時揚聲。「來人!把榮王給我攔下!從今天開始,他除了榮王府,什麼地方都不准去!除非他願意娶索家格格——」
「皇嬤嬤!」
侍衛們已經進殿架住他,安書掙脫不了,只能死死地望著太皇太后,無聲地以目光指責她——
太皇太后索性閉上眼。「等你改變心意,再來給我磕頭賠罪。現在你回去吧。」
她也下定決心,無論要他嘔自己多少氣,她都會讓安書娶她決定的福晉——
***
安書一回王府,便立即想找來費揚古,要他去蘇州探無瑕的安好。
可是費揚古被皇上留置,脫不開身來王府,接著明璣與鄂士隆夫婦來了,兩人費盡唇舌,就是要他不要與太皇太后嘔氣,順旨娶了索家格格。
安書不肯,兩人徒勞無功,只好離開王府。
夜臨,他坐在書房,腦子裡想的都是無瑕,想得快要出現幻覺……
他的心彷彿在火上煎熬,焦灼不已。
「王爺!」直到三元進屋,向他稟報。「費爵福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帶索家格格來見您一面,您要不要換身衣服,我先讓她們到旁廳候著?」
這又是在玩哪招?
「我不見!」安書在廳前著急踱步,一聽此語便咬牙,直接拒絕。「告訴索家格格,請她回去,也告訴齊琪格,要她讓太皇太后不用操心了。」
「可是……索家格格是依旨來的,太皇太后命她留宿王府一夜,陪王爺聊解相思……」
安書終於拍案。「三元!你反了嗎,沒聽見我的話?」
「王爺息怒。」這時,齊琪格走進書房來。「旨是太皇太后下的,您罵三元也無用,我看……還是見見索家格格吧。」
「我不見。」安書背過身,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極其荒謬,他身邊的人也都極其荒謬。「若她敢踏進房一步,休怪我無禮,也休怪我撕破大家的臉!」
他不從,便用這麼難看的方法,也要把人硬塞給他嗎?
安書無法置信自小疼他愛他的皇嬤嬤,對待自己也像對待朝臣一般,把他只當成一個失去自由的棋子,隨便她愛擺哪兒就得站哪兒……
即使那個格格來了,他也會告訴她,自己心裡另外有人,他寧可讓出王位,請罪去昌瑞山守陵,也絕對不可能與她成親——
齊琪格見他氣極了,也不多說,轉身到外面去請索家格格。「白玉格格,王爺在裡面,你記著好好勸勸他,要他不要老想著死了的人,知道嗎?」
屋外,一個標準旗人打扮的清麗人兒淺淺露笑。「知道了。」
「記著,白玉格格,你是太皇太后封的多羅格格,不要被王爺嚇怕了,只要想著你踏進門,就是玉福晉了,務必讓王爺回心轉意。」
「白玉知道了。」被喚「白玉」的清麗人兒再度點頭,之後便在齊琪格的目光示意下,走進書房門內。
她一進屋,便傳來三元關門的聲音,安書忍無可忍,回頭扯嗓。「你們——」
才吐出兩個字,他已看清眼前的清麗人兒竟然像極了他發狂想念著的人,只是打扮不一樣、穿著不一樣……
「無瑕?」
「白玉見過王爺。」已經被索蘇額以「府外遺珠」理由入籍索家,有了名正言順的格格身份,改名「白玉」的無瑕微微一福,依太皇太后的吩咐對他解釋。「白玉是索家的格格,奉太皇太后旨意來見王爺,希望王爺不要為無瑕姑娘的死傷心,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她在說什麼?她不就是無瑕嗎?
安書上前瞧仔細,忽地伸手將她的臂膀抓牢。「無瑕,你說什麼?你活得好好的,你——」
「王爺,我是白玉。」無瑕又對他溫柔地說了一次,要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再是他認識的君無瑕了。「索蘇額是我阿瑪,如今我是太皇太后封的多羅格格,是王爺將來的福晉。」
「這……」安書斂眼想過一回,直到想透其中玄機。「你沒回去蘇州?」
無瑕對他回以笑眸。「白玉出生在北京,從未到過蘇州。」
安書聽得一知半解,急了,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無瑕。「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不管白玉或無瑕,你都告訴我,你曾經繡了什麼送我?」
他好怕是幻覺,怕是他想無瑕想得瘋了,才會把一個可能很像她的格格認成她,或者這是皇嬤嬤故意設下的局,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無瑕。
「王爺……」無瑕也不和他玩迷藏了。「我曾繡了一個金菊的荷包給你,還有一幅你畫的「春風面」給你,我還把我的心繡在平安符袋上,保你萬事變福……這樣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無瑕……真是你!」安書感動得不能自己,將她狠狠抱入懷裡。「你知道我以為永遠見不到了嗎?你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嗎?你知道我好後悔那天放開你,讓你去幫別的女人繡嫁衣嗎?」
「我沒幫別的女人繡嫁衣。」她貼著他的胸懷,也緊緊摟住他。「我是給我自己繡嫁衣。王爺,太皇太后其實早願意成全我們,那日她命我去索府便告訴我,繡完了嫁衣給我兩條路,一是回蘇州,一是嫁給你,可是無論選哪一條,君無瑕這名字都不能再存世。」
她若選擇回蘇州,太皇太后或許真會用她的死來讓安書死心,若選擇嫁給他,那麼她也絕不能讓人知道她就是君無瑕。
「那麼,你選了哪條?」他知道自己白問,如果她不是選擇後者,他怎能這樣抱著她?
「我說我欠王爺太多,必須終生以命償還,所以太皇太后與索大人安排,讓我成為索大人的女兒,再把我指給你。」
安書聽得真,一切都不像謊話,終於安下心。「無瑕,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我也好想你……」無瑕從他懷裡抬頭,讓他看見自己兩行清淚。「這半年多來,我學禮貌、學身份,每天都想著你學,總想著等我學好,便能做一個真正的格格,有資格嫁給你了。」